卲良溪和羅德苦惱的事情完全不一樣,她喜歡對羅德做惡作劇,看著他那滑稽的樣子,滿足自己糟糕的愛好。
可相處這麼多天,卲良溪也僅僅是在剛剛得手了那麼一下,更多的時候,羅德好像根本沒怎麼在意自己。
“吸引力?”
羅德搞不懂卲良溪在說些什麼,反正不用想,也是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
“對,你覺得我漂亮嗎?”
這是個送命題,卲良溪滿懷期待地看著羅德。
羅德的反應有些遲鈍,準確說,他根本沒想過這些,完全憑借著自己豐厚的知識儲備,以及沒多少的情商,回答道。
“很好。”
羅德不清楚九夏的審美是什麼樣的,但在他看來就是很好。
這個回答顯然不夠令卲良溪滿意,她一臉困苦的樣子,正欲發作,可緊接著羅德又說了起來。
“我不太好說這種事。”
羅德低著頭,沒有去看卲良溪,他望著腳邊的積水,水麵被落下的雨滴打碎,連同著自己的倒影被一起擊碎。
“什麼意思?”這回反而是卲良溪不明白了。
“怎麼說呢?就是剛剛,突然意識到,你是個人。”
“哈?是個人?”
聽擺,卲良溪當即一記手刀就要劈了下來,羅德的動作更快,直接舉起雙手,勢做空手接白刃,可遺憾的是,羅德的雙手夾歪了,卲良溪的手刀揮下,精準地砸在了他的頭上。
這一次卲良溪可是真的用力了,砸得羅德一陣昏眩。
“不不不,我隻是……怎麼說呢?”
羅德還試著辯解什麼,卲良溪倒也有耐性,舉著手刀,看樣子羅德的回答,如果令她不滿意的話,她就準備再來一下。
“就,你們是佚名,對吧?一群和妖魔對抗的人,就像淨除機關的騎士們,獵魔教團的獵魔人們……”
羅德的頭一陣暈眩,話語也亂糟糟的,沒有什麼邏輯。
“對於我這樣的普通人而言,你們這些家夥可都是群可怕的家夥,很多時候我沒辦法將你們視作普通人,或者說‘人’。”
卲良溪的神情微變,她的目光冷了下來。
“所以呢?”
“就像霍爾莫斯先生,雖然這幾天我們的關係很親密,但你也能感受到的,對吧,他是如此地強大,劍刃斬殺不了他,烈火也難以將他焚燒,這樣的家夥與其說是人類,倒不如說是有著人類外形的怪物。”
羅德胡言亂語著。
“又比如紅隼、伊芙,這兩個家夥平常都笑嘻嘻的,可一打起架來,卻一個要比一個狠……我就像一隻呆在狼群中的小綿羊,我和你們格格不入。”
“很多時候,我覺得我才是正常的‘人’。”
聽著羅德的這些話,卲良溪放下了手刀,她麵無表情,一時間什麼愉悅的興致都沒有了,她大概是理解了羅德的意思。
在羅德看來,無論是佚名還是獵魔人,他們都是非人的怪物,隻是保有人類的外形而已,麵對像這樣的存在,作為唯一的普通人,羅德自然難以將常理代入其中。
卲良溪臉上扯出了無奈的微笑,她伸出手抓了抓羅德的頭,讓氣氛顯得不那麼僵硬。
“你說的對,你是誤入狼群的倒黴鬼,”卲良溪說,“你確實和我們格格不入……之前你差點就死掉了。”
卲良溪還記得與羅傑的第一次遭遇戰,如果沒有卲良溪的及時出手,羅德就可能真的死在那裡了。
怪物的戰場上,凡人的加入,隻是徒增哀嚎罷了。
“不是,聽我說完。”
羅德完全沒有理會卲良溪的話,他難得硬氣了起來,高聲道。
“所以……所以剛剛我就有種恍惚的感覺,”羅德繼續說著,“就像重新認識了這一切一樣。”
這一次他的目光沒有躲閃,而是直視著卲良溪。
“我突然意識到,沒有什麼怪物,其實原來大家都是普通人啊……”
羅德回憶著。
“和我短暫的一生相比,這幾天的一切,就像迷離的幻境一樣,神秘的九夏現身,然後又是末日的危機,我隻是個普普通通的翻譯官,就這麼被卷入了如此盛大的戰爭之中。
我以為能踏足其中的人,都算得上是‘怪物’,可實際上又不同。”
不知為何,羅德的眼前浮現起了洛倫佐的事務所,一群怪物在那裡短暫地休息著,而這些怪物們,完全沒有怪物的模樣。
說著爛話,講著奇怪的冷笑話,有人在空隙裡忙於寫報告,有的人則倒在一邊,能睡一會是一會……
“所以,我才發覺大家都是普通人,隻是根本沒意識到這些。”
羅德說完看向卲良溪,可卲良溪的眼裡卻儘顯疑惑。
他感到了一絲不妙。
“你……在說什麼?”卲良溪露出略顯尷尬的表情,“雖然……但是能照顧一下異鄉人,好嗎?”
有那麼一瞬間,羅德覺得自己已經死了,各種意義上的死亡,合計自己說了這麼多,卲良溪根本沒聽懂啊。
不……等一等,會不會是這個家夥在故意搞自己呢?
羅德警惕地看著卲良溪,誰知道她到底聽沒聽懂,之前卲良溪老是這麼搞過自己,對她有利的事,就聽的一清二楚,讓她做些體力活,她就一副聽不懂西方語的樣子,然後裝死。
那要追問一下嗎?還是說就此揭過?
就在羅德費力思考之際,卲良溪突然站了起來,她看向雨霧的儘頭,在幽深的巷尾裡,能觀察到明亮閃動的燈光。
“羅德,那個是?”
卲良溪指了指前方,羅德也抬起了頭,看向了那裡,雨霧濃重,但他依舊認出了那個閃亮的標識。
緊接著羅德被一把撈起,卲良溪向前邁步,帶著他步入雨中。
“跑起來!”
卲良溪對他喊道,這就像命令一樣,羅德不由地跟著她朝著巷尾深處跑去,正如當初被她拉著在鐵鯨下奔走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