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徹的暴雨中,奧斯卡揮舞著長劍與短斧,被酒精麻醉的身體此刻無比迅捷,他呼吸穩定,仿佛是在進行某場盛大的舞會,他與妖魔起舞著,鮮血如同被脫去的紅衣般,不斷地落下,與積水融為一體。
“這……這叫作家?”
布斯卡洛大吼著,幾分鐘前還和自己推杯換盞的酒鬼,此刻強的像個戰神,他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可從對方那見鬼的語氣和神態來看,他就是奧斯卡。
“這並不衝突!布斯卡洛。”
奧斯卡並沒有布斯卡洛看的那樣輕鬆,他的攻擊很有節奏,在空隙喘息,恢複著體力,畢竟他已經不再年輕,身體也被酒精毒害著。
“靈感總會用光,作家也是需要外出取材的!”
他低下身,一斧頭砍在了妖魔小腿的關節上,這一擊直接撕裂肌肉與骨骼,令妖魔也不禁半跪了下去。
“但外出取材,不僅需要錢,也需要生存能力。”
奧斯卡發出陣陣沙啞的笑聲,平常這聽起來就像醉鬼的夢囈,可如今卻仿佛是惡虎長嘯。
長劍格住了落下了利爪,他沒有硬擋,而是順勢令長劍架在身上,以整個身體為支撐,擋住了利爪,令它朝著斜下方落去。
妖魔用儘全力地揮擊,這一擊它難以收力,而這正是奧斯卡進攻的機會。
“我曾在冬季的森林裡迷失,也憑借著孤船駛出大海!”
他一腳踏在了妖魔的後背上,大雨將一切澆濕,但未能讓他的步伐有所搖晃,宛如鐵鑄一般,穩固地踩住,而後更近一步。
“隻可惜寫出來的故事都不受歡迎。”
奧斯卡歎著氣,短斧落下,凶狠地劈砍在妖魔的後頸處。
鮮血與碎肉飛濺,全力的揮砍下,奧斯卡隻覺得手臂被震的有些發麻……也可能是酒精的作用,他剛剛確實喝多了。
“還是老了啊,”奧斯卡看著身下的血肉模糊,對著歲月的無情發出感歎,“換做我年輕時,哪怕用拳頭也能砸斷的。”
他本該繼續揮擊的,但奧斯卡確實老了,氣息逐漸紊亂,酒精的毒害與大雨的寒冷也在影響他。
妖魔用力地掙紮,將奧斯卡從身上甩下,他摔在了積水裡,狼狽的不行。
水麵已經很高了,看樣子再有不久,整個舊敦靈都將化作大海一般,奧斯卡嗆了幾口水,這味道感覺糟糕極了。
淒厲的叫聲響起,妖魔高呼著砸下利爪,猩紅的臂隻宛如赤紅的大劍般,在這關鍵時刻,布斯卡洛一把抓住了奧斯卡的衣領,將他從攻擊範圍裡拖出。
“你剛才不是很猛嗎?怎麼這就倒了?”
布斯卡洛大吼,他內心的落差可謂是極為巨大,本以為酒鬼是個隱藏在都市裡的絕頂高手,誰曾想他氣勢洶洶地砍了幾輪後,便敗下陣來。
但說實在的,布斯卡洛真的有些信了奧斯卡的鬼話,雖然他現在狼狽不堪,可在剛才那一瞬間,他確實感受到了那種無畏的氣勢,仿佛奧斯卡曾經真的如此。
“老了,老了,我太久沒握緊武器了。”
奧斯卡對此毫不在意,他的樣子就像在耍酒瘋,掙紮著站起,從積水裡將遺失的武器再度握緊。
他開始覺得自己卸任是件十分正確的抉擇,他曾經經曆那麼多冒險,麵對過無數強敵,在生死的邊緣不斷地掙紮。
有時候他覺得沒有什麼東西能真的打倒自己了,可在歲月的擂台上,他潰不成軍。
“歲月催人老啊。”
奧斯卡·王爾德終究是老了,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他隻是一介凡人。
大口地喘著粗氣,奧斯卡目光凜然,視線的餘光看向卲良溪的方向,隻見積水裡已經倒下了數具妖魔的屍體,它們被砍的零七八碎,腸子與骨骼都暴露在外。
誰也沒想到那樣的女孩砍起來如此瘋狂,而且她還在繼續,能模糊地看到她的身影,還有與之交戰的妖魔。
“年輕真好。”奧斯卡無奈道。
卲良溪擋住了其餘的妖魔,眼下不會有其它的妖魔來乾擾這裡,也不知道是對奧斯卡的信任,還是彆的,卲良溪沒有什麼回來幫他們的意思,而是將這頭妖魔完全地交給了他們。
“來……”
布斯卡洛剛準備朝卲良溪求援,但被奧斯卡一把攔了下來。
“你做什麼!”布斯卡洛不解。
“你不能一直期盼於他人來拯救你,布斯卡洛,就像不能把勇氣寄托在酒精上一樣。”
奧斯卡是認真的,他提起手上的武器,躍躍欲試。
“人總會有孤獨的時候,那時候又該有誰來救你呢?”他說著,衝布斯卡洛笑了笑,“彆發抖了,這種時候你不該一臉凶惡地說些狠話,好讓自己的人生不算太糟糕嗎?”
布斯卡洛搞不懂奧斯卡在說什麼,他覺得這個家夥瘋了,想想也是,洛倫佐的朋友們就沒幾個正常人。
該死的洛倫佐,想到這裡布斯卡洛都快氣瘋了,仿佛一切的厄運都是從那時開始了。
“我不是你!大作家,我是個醫生,一個他媽的醫生!我用過最危險的武器,也隻是手術刀!”
布斯卡洛低吼著,他剛剛確實嘗試過了,可他連怎麼使用槍械也不清楚。
奧斯卡毫不在意,他舉起長劍,指著妖魔,又指著雨霧儘頭。
“布斯卡洛,你的妻子就在這街道儘頭,對嗎?”
聽到這裡,布斯卡洛的內心咯噔了一下。
“沒人會一直救你……接下來我們都有任務去做,這遠比拯救幾個市民重要的多,說不定最後的路途需要你一個人走,那麼沒了我們,你該怎麼做?”
奧斯卡眯著眼,不知道是在觀察不布斯卡洛,還是警惕那頭流著血、緩緩靠近的妖魔。
“來說些什麼吧!是站在原地瑟瑟發抖,聆聽著你妻子的哀嚎,然後在不久之後,你也陷入這同樣的哀嚎,還是說像個男人一樣,拿起這把短斧,砍死這個見鬼的玩意。”
布斯卡洛艱難地抬起頭,隻見奧斯卡伸出手,將短斧舉在他眼前。
“你這是在幫我嗎?讓我有勇氣麵對妻子?”布斯卡洛似乎明白了奧斯卡的用意。
“是的,然後順道砍死一頭妖魔,對了,這可是妖魔啊,普通人這輩子都沒有機會砍死一頭妖魔的。”
奧斯卡在這種情況下,依舊眉飛色舞。
布斯卡洛強忍著懼意,死死地握緊短斧,這就像一場狩獵,窮途末路的時候到了,獵人與獵物之間將要決出一個勝負。
“不過,奧斯卡,你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
在這劍拔弩張的時刻,布斯卡洛就像被傳染了一樣,說起了亂七八糟的話。
或許是做出決定的原因,布斯卡洛心中的恐懼,隨著握緊斧柄緩慢地消退了,可他仍很好奇奧斯卡所說的真偽。
他難以相信,這個前不久還和自己醉酒的酒鬼,會有那樣精彩的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