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益於這樣暴漲的力量,獵魔人得以在那致死的攻擊下幸存,但很快死神便來向他索取代價了。
對此他早有準備,凡事都有代價,隻是尚未有人來索取罷了。
在失去縛銀之栓的束縛後,沒有得到升華憑證的他,根本無法控製這樣瘋漲的侵蝕,身體內的秘血越發熾熱,宛如燒紅的鐵水般,令他在黑暗之中越陷越深。
百首妖魔完全陷入了彈藥掀起的煙塵之中,它試著反抗,抬起手,極致的焰火試圖阻攔這些襲來的子彈,將它們熔化成熾熱的鐵水,可不等它調動起這高溫,便有另一道身影撞在了它的身上,一起暴露在密集的彈雨之中。
鐵錘猛砸,砸斷了骨骼與利刃,將血肉砸成了一團血汙。
密集的彈雨打在他的身上,有的還穿透了血肉,直接命中了其下的百首妖魔。
“老老實實地……給我死啊!”
獵魔人的聲音嘶啞,秘血升騰著,他反複地揮錘,砸斷一根根的手臂,百首妖魔試著收攏手臂,保護住自己的軀乾,但很快這些防護便被獵魔人撕開。
他的體態變得越發猙獰,嶙峋的骨骼仿佛要破開他的身體,延伸至體外。
這一次沒有焰火的阻撓,也沒有手臂的保護,沉重的彈雨紛紛釘入百首妖魔的體內,鮮血模糊間,它還在嘗試反擊,數不清的手掌抓撓著,狠狠地扼住眼前的獵魔人,但他的身影變得越發高大,直到難以控製。
其餘人屏息注視著這一切,凡人的軀體開始變化,就像破繭一樣,另一個可憎的惡魔從這軀殼下爬出,它揮起尖牙與利爪,和百首妖魔狠狠地撞擊在了一起,僵持不下。
就在此刻,持續不斷的彈雨停止了下來,聖堂騎士們打空了彈藥,他們開始撤離、補給。
他們做的很不錯,哪怕是百首妖魔的恢複力,在這持續的打擊下,身體也變得千瘡百孔了起來,灰白的液體不斷地溢出,灑滿了地麵。
揮舞的手臂在多方的努力下,儘數折斷,妖魔撕裂著它的身體,推動著臃腫的軀乾,將爬出的它,一點點地頂回天國之門後。
隨著彈雨的停歇,獵魔人們也從陰影之中殺出,協同配合著妖魔,壓製著百首妖魔。
它隻能發出嗚咽的聲響,皮膚之下仿佛有蛇群在蠕動,緊接著一隻又一隻新生的臂膀伸出,利劍般的指甲,深深地嵌進地麵之中,留下一道道細長的痕跡。
突然間一隻抵抗它的壓力消失了,臃腫的身體在百臂的抓撓著,緩緩恢複正體,燃燒的頭顱們試著看清眼前的局勢,可緊接著一個高大的身影遮住了一切。
妖魔扛起了碎裂的石柱,將這巨大的巨石高高舉起。
“給我滾回去吧。”
陣陣的濃煙從它的嘴角吐露,仿佛它口含著烈焰。
巨石砸下,將阻撓的手臂全部砸成了血汙,腫脹的身體開始壓縮、脹起,就像泄水的容器,灰白的液體止不住地湧出,百首之上發出淒慘的嚎叫聲。
它試著反抗,一股又一股的烈火湧起,可根本無法撼動那憤怒的妖魔,隻見它死死地頂住巨石,隔著它,一步步地將百首妖魔推回天國之門中。
黑暗一點點地將其重新包裹,溢散的黑霧纏繞在四周,就連妖魔自己也難以避讓,被其籠罩。
但……也沒必要想太多了。
越發深邃的黑暗將它包裹,所剩下的心智早已沒有多少,取而代之的是絕對的無序與瘋狂。
但與其它妖魔不同的是,在這無序的瘋狂之中,還有某種東西頑強地抵抗著,讓它做出行動,去斬殺所有所見的妖魔,哪怕它自己也是頭可憎的妖魔。
巨石擠壓著百首妖魔,兩者在深邃的升降井之中來回撞擊著,很快便消失在了眼前,隻剩下了怪異的吼叫,在黑暗裡回蕩。
妖魔站在天國之門前,停頓了很久,轉過頭,看向安東尼。
安東尼麵無表情,握緊了手中的釘劍。
最糟糕的事情還是發生了,獵魔人不僅要與妖魔廝殺,有時候還會與自己的同伴廝殺,乃至與自己廝殺。
踏入黑暗確實能擊潰來襲的妖魔,但在這之後,妖魔化的獵魔人,反而會成為新的威脅。
想想難免有些悲涼。
其他人也是如此,他們擊退了一輪襲來的妖魔,本該歡呼雀躍,但看著那守在天國之門前的妖魔,他們卻紛紛陷入了沉默。
氣氛凝固、僵硬,直到妖魔緩緩地舉起嶙峋的手,手中緊握著染血的鐵錘。
“我在下麵等你們。”
它這樣說著,轉頭走進了天國之門中,消失不見。
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然後在沉默之中行動,有人去攙扶著傷員,有人則繼續推動著巨石,將它們丟進漆黑的升降井之下,試圖堵住妖魔們前進的路,然後有更多的巨石被推動過來。
他們就像把聖納洛大教堂拆了一樣,數不清的碎石堵住了天國之門,其中還有很多碎裂的雕像,上麵沾染著血跡,仿佛獵魔人們是用屍體堵住了這道門一樣。
危機看樣子得到了緩解,但這一切還沒有結束,誰也不清楚下一輪的衝擊會在何時到來,又會有多少人因此死掉。
安東尼突然覺得很累,身心俱疲,他緩緩地走出聖納洛大教堂,坐在了台階上。
他看向前方,聖堂騎士們駐守在了這裡,他們聽從著安東尼的命令,隻負責支援與協助,從不踏入正麵戰場,以免被異化成妖魔。
目光繼續放遠,隻見七丘之所陷入了無儘的焰火之中,火光不斷延伸著,將台伯河都映照成了一條湧動的光帶,光帶不斷地延伸,穿過了翡冷翠,注入海中,而在那遙遠的海麵之上,更多的穹光升起。
“薩穆爾,你還真是個好運的家夥。”
安東尼嘟囔著,這裡已經變成了地獄,他沒有離開的機會了,無論是誰,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