銀之冠的灰燼序曲!
“我還能動……”
麗諾爾狠狠的用臼齒咬碎了自己的舌頭,雖然下半身已經麻痹,頭腦也有些不清醒,但是上半身的痛覺仍在。舌頭是相當敏感的部位,痛感就像利劍,從口腔順著神經突穿了天靈蓋,也同樣將她的意識刺醒。她的雙腿已經完全失去了感覺,靠著無力的雙手緩緩地向肅正大鐘爬行著。
從裂縫裡湧出來的爛泥觸手和淚中之骸蠕動著,就算她敲響了肅正大鐘,靠著這樣的身體也已經無法離開這座要塞,但是麗諾爾已經沒有在想這些了,渾身的痛覺,麻痹,皮膚之下的蠕動感,已經把她的神經攪的一團糟。但是她來到這座要塞,就是要敲響肅正大鐘,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裡,不管自己付出什麼代價她都要完成。
這是源自她骨子裡的偏執和瘋狂,但是儘管瘋狂至此,她依然尊重他人的生命,哪怕是想要傷害她的敵人,她隻有自衛,從未奪取。
如今的要塞內是怎樣的一副地獄圖景?
從地下湧出的黑色和紅色的淚中之骸多到可怕,連地麵都覆蓋了一層厚厚的粘液,並且還在向外噴吐著,這坐監牢裡蓄積千年的恨意,在這一刻全都爆發了出來。地麵之上都覆蓋了一層厚厚的蠕動粘液,快要把麗諾爾給淹沒,麗諾爾體內的淚之瘟疫似乎也在回應著,本就已經被完全感染的她腦內充斥著各種各樣的呼喊,有的在欣喜,有的在辱罵,有的在詛咒,本就已經要被完全感染的她就要被融化在這泥潭裡,成為這些怨念之中的一員。
咚——!
沉重但嘹亮的鐘聲就在麗諾爾麵前不遠處響起,在蠕爛的泥潭裡向下沉淪的麗諾爾猛地抬起了頭,大張著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前方。波紋一樣的音浪仿佛能夠看見,從肅正大鐘上緩緩飄出,那些原本向麗諾爾蠕動而來的淚中之骸被那音浪劃過之後似乎愣在了那裡,轉動著已經扭曲的頭,和麗諾爾一同看向廢墟中大鐘的方向。
咚——!
自法明戴爾外城,被白雪和鬆林掩蓋的城中之山的山頂,這音浪自山巔向外擴散著,樹冠之上的積雪撲撲簌簌地落了滿地。環形的音浪越來越大,越來越快,呼嘯在整個法明戴爾地大街小巷之中,飄過破碎城市和寂霜之墓,撞在法明戴爾最外地圓形城牆上,已經腐朽多年的旗幟抖落灰塵,在風中微微地晃動。
咚——!
對聲音極度敏感的婭瑟猛然驚醒,她的下半身已經被地上的粘液淹沒,清晰的音律譜線出現在她的眼前,這沉悶的鐘聲正在召喚著什麼。她嘴唇微動,龍語的秘法借著這鐘聲的力量化作音爆在麗諾爾和阿雪身邊綻開,炸開了二人身邊的怨念泥潭。
麗諾爾不敢相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在肅正大鐘的旁邊,被自己和阿雪合力擊潰的銀狼鎧甲的半身站在那裡,身體內的黑色觸手正在牽扯著鎧甲的碎片正在將其重新拚湊出來。而它的右手,正在一拳一拳地向肅正大鐘砸去,每一次打擊,肅正大鐘便開裂出一條裂縫,發出沉悶的轟鳴。
先前被婭瑟射出的妲珂莉擊碎的頭盔還未修複,在那一半破麵的麵甲之下是狼的頭骨,淚之瘟疫在眼窩和骨頭的縫隙之間穿梭來回,就像從地上爬起來的淚中之骸一樣,正在給這具骸骨重新賦予血肉。
在泥潭之下,似乎有什麼東西在遊動。隨著最後一聲鐘鳴,銀狼鎧甲將肅正大鐘打成碎片,一隻巨大的霜牙狼的骨架刷地一聲從地下的泥潭之中躍出,正好落在銀狼鎧甲旁邊。僅剩白骨的口中,銜著那把先前曾經壓製過阿雪和麗諾爾的巨大彎刀。
銀狼盔甲的左側半身並沒有修複,淚之瘟疫在上麵織成了黑色的手臂,上麵還有絲縷細線,仿佛變成了尖銳的狼毫。他將手伸入骨骸大狼的嘴裡,握住了彎刀的刀柄,又用另一隻手摸了摸骸骨大狼的頭,隨後猛地一揮,仿佛有質的狼爪一般的劍氣劈開了這片怨恨的海洋。
“他回來了……”
“怎麼會……”
“他是我們的同類,為什麼!?”
“殺了他,殺了他,哪怕他是我們的同類也要殺了他!”
周圍的淚中之骸蠕動著,層層疊疊的堆積在一起,一個巨大扭曲的怪物逐漸形成在要塞大道的中心。銀狼鎧甲踏著沉重的步伐緩緩地從廢墟上走下,破麵麵甲下的空洞眼睛看著麗諾爾,點了一下頭。
麗諾爾感覺到他似乎是要說什麼,但是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自己的舌頭在剛才被自己咬爛了,也同樣沒法說話。銀狼鎧甲這次沒有再對麗諾爾攻過來,而是麵對著正在堆積成怪物的淚中之骸,緩緩地沉下了身體。
霜狼獠牙,這次是真正的霜狼獠牙起手式。
之前銀狼鎧甲做出來的空有其形,隻是淚中之骸使用卡加洛斯的骨骸裡的記憶展現出來的起手式,就像麗諾爾一樣,是對霜狼獠牙拙劣的模仿。儘管這劍術技藝隻是模仿,便能發揮出其部分威力,但是麗諾爾自己心裡也清楚,她和真正的狼衛大騎士安德裡斯的差距依然是如海天間隙一樣。
而現在在銀狼鎧甲踏出起手式的步伐之後,在他那幾乎完全俯低的身體上,麗諾爾仿佛能聽到悠長的月下霜牙狼嚎,不止如此,在那把已經失去奇跡之力的彎刀刀刃之上,結起了寸寸霜花。
他再次將目光投向了麗諾爾,明明空洞的眼眶之中卻似有感情流露,這是對麗諾爾的讚許,也有一絲小小的欣喜,原本隻屬於他的技藝,在法明戴爾破滅之後並沒有就此斷絕。突然之間,他流露出的感情變得胸滿殺意,仿佛就像在對麗諾爾說
“看好了。”
砰地一聲,銀狼鎧甲地身影原地消失,隻留下地上翻騰的氣浪,他剛才做出起手式的地方的地麵已然開裂,長長的裂縫甚至蔓延到了麗諾爾的麵前。而他的身影再次出現的時候,便是在那淚中之骸堆疊而成的身高接近十米的,如同一隻潰爛的章魚的怪物的身前。箭步踏地,弓身蓄力,彎刀反刃,向上挑斬!
“血裂。”
一隻銀色的狼頭幻影緊隨著彎刀的刀身向上飛出,就算彎刀已經停止斬擊,那隻狼頭帶著堪稱恐怖的風壓向天上衝去,麗諾爾想起了在萊汀的龍域,這道起始凶猛的斬擊與包圍著萊汀龍域的風暴障壁給予她的壓迫感無出其右,彆說正麵對抗了,哪怕被這風壓隻是輕輕蹭到就會粉身碎骨。
狼牙撕扯著巨大淚中之骸的身軀,在那怪物的身上留下了一個至少有十米長,兩三米身的傷口,怪物身上的觸須被幻影的狼牙和風壓齊齊切斷,抖動著散落在地。
“然後是,牙斷。”
在上一道斬擊餘威未散之時調整平衡,步伐微動,身體帶著劍刃旋轉而出。
剛才的狼頭驟然消失,在銀狼鎧甲帶刀旋轉的瞬間,一隻巨大的狼爪重新出現在刀尖之上,這道劍風隨著斬擊而出,在劃過淚中之骸身體的時候,那塊被劃到的部位如同憑空蒸發了一般,隻留下了龐大的傷痕,而這一招的風壓並未就此停止,餘下的力量透過淚中之骸的身體,劈砍在背後的要塞城牆上。被奇異金屬打造而成的,甚至能夠吸收魔法力量,堅不可摧的龍族遺產城牆居然被淩空切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