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配區角落的一台機器前毫無形象地坐著的青年正在對耳麥裡不知存不存在的其他人高效地口吐芬芳,在陸心蕾進入這裡以來短短的不到十秒之內就已經複讀了十幾遍的國罵和天皇聖經,在此之後他依然沒有結束高速神言,又夾槍帶棒地把自己的隊友們從頭到腳數落了一遍。
從“你自主規製的自主規製敵法出的是自主規製裝備啊,跳上去連個屁都放不出來就回去見你自助規製了,彆玩dota了回家滾回你媽懷裡吃自助規製吧”到“我自主規製你會走你自主規製的位,雙頭龍的冰歪出去八百裡你都能撞上去”,再到“自主規製你出個黑皇杖是放著給你自主規製的嗎?好不容易打個bkb出來你留著給你媽上墳是吧”。
諸如此類的,放在哪個節目裡都需要成篇消音的話語在那個男青年明顯高過常人一截的音量下顯得無比刺耳,哪怕是已經摸爬滾打數年,見慣了嘴臭選手的遊研社社長田銳澤也忍不住皺起了眉頭——當然主要的原因還是因為不巧自己身邊還有一個瓷娃娃一般的女孩,他本能地不想讓陸心蕾受到這樣的汙染。
他大步走上前去扯下那個青年的耳機甩在他的肚子上“我c……去你個頭,注意點形象你會死?”
他努力地把幾乎破口而出的半個臟字壓回嘴裡,給那個毫不顧忌形象地把腳翹到桌上,剩餘的整個人都癱在椅子裡的少年使勁朝著陸心蕾的方向打了兩個眼色“不該說的彆說。”
“喲,”由於手頭的對局確實已經差不多到了垃圾時間,麵容瘦削的少年抽出眼睛順著田銳澤的方向看了過去,隨即猛地從椅子裡把自己拔了出來,端正地坐好,同時也忍不住小聲地詢問麵前這個體量可能是自己兩倍的壯碩青年,“社頭,幾天不見你手段見長啊,這又是你從哪個中學拉來的小妹妹……”
“你個孫子放尊重點,”田銳澤抬眼看了看陸心蕾的方向,女孩依然站在那裡,稍稍歪著頭看向兩個男性大學生的親密互動,“那是你學姐。”
放在少年沒什麼規模的臉上略顯不搭的大眼睛迅速地眨了兩下,他對這件事也稍微有了一點理解“你可彆告訴我說她就是你找來替我的人。”
少年被田銳澤放在自己的隊伍裡其實也算是賣了他的麵子,以這個少年的水準著實可以去在其他更優秀的隊伍裡找到位置,而在他入隊的時候,田銳澤也確實承諾過如果可行的話儘可能地找其他人,讓他自己去組隊。
現在田銳澤確實把要代替他的人找到了,但是,至少從外貌上看,是絕出乎他預料的。
dota雖然絕對不是一個以貌取才的遊戲,本屆ti世界邀請賽的冠軍隊伍中就包含了低情商高顏值愣頭青學霸,胡茬歪嘴泰迪男,五官端正身體健康的肥宅,文質彬彬但一打三能反殺兩個的眼鏡帥哥和一拳能打穿八個顯示器的少林還俗弟子這樣多姿多彩的多元角色。
在這樣多元的遊戲環境之下,即便田銳澤現在領來的是一個穿西裝打領帶夾著公文包時不時看看手表的商務人士,或者一個背心短褲人字拖手拎空竹和馬紮的離休老乾部他都不會這樣驚詫,頂多懷疑一下這個選手能不能合規報名,但現在這個女孩確實有些嚴重地超出了他的預料。
並不是什麼性彆歧視,而是——其實也確實是有關性彆的刻板印象,這一點不可否認,也幾乎成為了玩家們的共識。
“不是,社頭,你也犯不著為了讓我去找個隊就隨便拉一個人糊弄自己吧,”少年把聲音壓低,生怕自己的念叨被女孩聽到,“你要是真找不到合適的你給我說一聲,我現在就不想彆的開始跟隊訓練,現在這……嘖。”
他連續咂了兩下嘴“當然您要是有什麼圖謀那當我沒說,祝你們開心,我對嫂子保密。”
“dn〇d,”原本就不是非常斯文的田銳澤伸手錘了一下少年的肩膀,“算了,先介紹認識一下吧……”
這句話的聲音恰好是陸心蕾能夠聽到的,知道輪到自己的女孩走上前去,在椅子前兩米停住了腳步,向已經坐得人模狗樣的少年點了點頭以代表招呼。
“這位是陸心蕾,你大二學姐,隔壁讀書會現任社長。上周——就是it8決賽之後才開始玩dota,現在已經5000分了。”
女孩看著少年的表情由疑惑到更加疑惑,再到疑惑地無以複加,沒來由地感到一陣好笑。
“這孫子叫魏宏卓,大一新生,以前就是我學弟,水平比我高得多,現在大概有……你現在多少名了?”
“嗯,剛剛這把贏了之後剛到1500,沒啥厲害的,比我〇的人還多……哦,對不起。”
意識到自己順口帶出不是非常合適的詞之後,原本因為自己的水平有些沾沾自喜的少年的表現就有些不自在。
“反正情況就是這麼個情況,我覺得以陸社的水平,再練練磨合一下可能不會比你差太多。”看到陸心蕾對少年無意之下的口吐芬芳沒什麼表示,田銳澤也沒有過多的行動,隻是繼續地說明,“怎麼樣,要不要試試?”
“社頭你要是覺得沒問題,那我也不合適說什麼,”少年快速地眨了幾下眼,“怎麼試,開黑?”
如果是排名等級的天梯,比賽強度這個妹子可能受不了,要麼就切輔助位打超凡天梯吧,他這麼盤算著,右手再一次拿起了鼠標準備退出比賽的賽後界麵。
“sfsh吧,現在這個說法還流行嗎?”
來自女孩的聲音讓他的鼠標一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