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鈺仿佛沒有聽見眾人說話一樣,仔細盯著腳邊,那埋進土裡一多半的鐵犁。
李鈺前世沒種過地,可是去手下乾活的民工家裡,做客的時候,見過很多次了,也親眼看過農民犁地,
犁過去之後,土都是直接翻在另一邊的,可不像這裡的樣子,土被犁起來是往前翻出去的。
李鈺記不清楚了,曆史課本上,到底是唐朝就有的曲轅犁,還是宋朝才出現的曲轅犁?
不過,他現在沒心情研究這些,李鈺甚至有些後悔,怎麼早就沒想起來這個事呢?
這個時候,肯定是直上直下的犁頭,要不然,土也不會朝前頭翻過去,更不可能要兩頭壯牛拉犁。
李鈺不動聲色的看著旁邊鄒淑儀的親兄弟,朗聲說道;
“鄒管事,你來把這犁頭起出來,我看看為何,這地犁起來如此的沉重,再回去書房裡查看一番,看看能不能改進一下,好叫以後開耕的時候,速度快上一些。”
“是,郎君,郎君要是查看一番,肯定有辦法解決的。”
鄒同林一聽郎君說要改進犁頭,興奮的不行,趕緊蹲下身子,把鐵犁頭起了出來,交給郎君查看。
他的腦子想的簡單,儘管他也知道,千百年來人們一直這樣犁地,可是鄒同林依然固執的覺得,隻要郎君想做的事兒,就沒有做不到的。
沒看自己現在住的紅磚大瓦房,那叫一個氣派,屋裡白嘩嘩的牆壁,好家夥都怕摸臟了呢。
院子裡那叫一個乾淨,他沒去過長安,但是他覺得,就是長安城裡,應該也不過如此了,甚至都不一定有自己家院子裡乾淨整潔……
李家莊在鄒同林的認識裡,就是天下最乾淨的地方,連夜香都有專門的通道流走呢。
隻需要每次出恭後,接上小半桶水衝一下,茅房就臭味很小很小了,對窮苦百姓來說,依然存留那些味道,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莊戶們現在的生存環境,那簡直就是王公貴族們的層次,又能天天吃飽肚子,郎君還說,以後能天天吃到肉,而且家家都能天天吃上肉,還有什麼是郎君做不到的呢?
李鈺看著鐵犁頭被起出來的瞬間,就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果然是鏟刀又寬又大,直上直下,沒有任何弧度,就像直來直去的尉遲恭一樣。
李鈺掙脫身邊侍女的攙扶,蹲了下去,把犁頭上的泥巴扒拉乾淨,仔細撫摸著犁頭,扭過頭問鄒淑儀;
“娘子乃是負責我農莊耕種的大管事,我來問你,這兩人牽牛,一人扶犁,三人半日可開耕多少田地出來。”
鄒淑儀也想叫這小人兒,趕緊在弄出來一種,能叫快速耕種的物事出來,儘管他也知道不太可能,畢竟千年來都是這樣耕地的?
不過她對李鈺,那是更加盲目的信任,自己也是伺候十年莊稼的老手了,哪能不知,聽到李鈺問話,考慮都不考慮直接回答;
“啟稟郎君,兩頭壯牛喂飽的時候,再碰上雨後,土地有傷,三人兩牛,半日裡就可以開耕出來三四畝田地。
郎君您看,前日有雨,這土地傷口還沒退去,所以今日咱們犁起來,就比晴天裡輕鬆了許多,
兩頭壯牛走了這一兩百步,也不算太累,若是不下雨的天,地沒了傷口,半日兩畝,都夠嗆的。”
李鈺微笑著說道;
“不錯,你是個熟手,說的基本都是行話,以本郎君查看,咱們這二牛抬杠,用的是長單直轅,
犁頭寬大,又長,不宜破土,破土後鬆了的土又堆在前頭,更是加大了阻力,必須改進一番,從新打造才成。
若不然,不但人出力,牛也要累個半死,應當改進成一頭牛就能拉動的,這樣就能提高耕種的進度,省時省力,豈不是方便至極?”
鄒淑儀皺著眉頭說道;
“奴家相信郎君的本事,可是這二牛抬杠,單直長轅,鏟刀寬大,都是老祖宗傳下來的,
上千年了不曾改變過,且兩頭牛拉犁,也是天經地義,且這犁架如此寬大,一頭牛又改如何套架,奴家實在是想不通的。
況且奴家都三十了,還從未聽說一頭牛就能拉動……不知道郎君要如何改造?”
李鈺神秘兮兮的一笑;
“山人自有妙計也,不但要改造鐵犁,這犁架也要改造,鄒管事,你立刻派人,去通知小王莊的鐵匠頭領張老實,
叫他現在立馬去府裡打鐵的院子聚會,記住,叫他帶上他那幾個最出色的子侄,那四個人全部都要去,一個都不能少。
快去,這裡的開耕事宜,自然有你阿姐照顧,你趕緊去通傳,不要耽誤某家的大事。”
“哎,郎君放心,小人立馬就去,現在就走。”
鄒同林興奮的答應一句,也來不及和眾人做禮,撒丫子就跑了出去,鑽進人群不見蹤影。
李鈺想著,這次的發明創造,一家夥就能改變,整個天下百姓,耕種難,犁地難的大事了,皇帝陛下這次,總該給自己封個異性王爺當當了吧?
蹲著好一會兒的李鈺,幻想著自己封王爺的場景,到時候,自己也穿著那~純黑色的王爺袍子,四爪金龍繡在前胸後背,那是何等的威風?
想到這個場景的李鈺,狠狠的咽下去幾口吐沫,想要站起身來,再慷慨激昂的發表幾句煽情的話,
奈何方才咬著牙,犁了那一兩百步之後,這會兒的兩條腿,有些不太聽使喚了一樣,軟綿綿的,已經沒有太多的力氣。
不但沒有站起來,半途中雙腿一軟,再也使不上後勁兒,就那樣一屁股又坐了下去,屁股和土地狠狠接觸了一次。
慌的身邊的三個侍女,兩個大管事,都是驚呼出聲,趕緊上來把李鈺圍成了一圈,當場就把他給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