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傑在這片無人之地待了一周半個多月。
最遠的“火化點”可以追溯到魔城,他前些天過來時之所以沒看到,是因為兩者差了十幾公裡,如果不是他從蘇市的安置點瘋跑出來,也許,當初那一幕幕悲壯,他或許很久以後才會知曉。
邢傑又將走過的路重新走了藥一遍,大張旗鼓的開著直升飛機在每個“火化點”停留,無所顧忌的從空間裡掏出各種物資來祭奠那些逝去的人。
半個月的時間,邢傑又消瘦了很多,頭發到了眼眉,從沒有過的烏黑,因為沒有打理,看起來有些枯燥。
他的身上長出了汗毛,原先那些密密麻麻的小黑點上,鑽出一條條絲線般的絨毛,每次洗澡時,他都能從身上搓下一層黑色的泥灰。
身上那些瓷器裂紋一樣的細線沒有減少,哪怕邢傑吃再多有營養的東西,都不能讓那些傷痕消失。
在聖安娜時,他身上的那些裂紋,隨著攝入有營養的東西消失,這次卻變得不一樣,讓邢傑感到一絲恐懼。
如果真的和他之前猜測的那樣,某一天他的身體突然“碎裂”,他會不會立即死去?那空間怎麼辦?
現在雖然沒感覺到異常,可誰能保證將來?
但是,最讓邢傑感到擔憂的是,他從雪山上下來後,一路走來,經過了很多病毒存在的區域,這些天又在“火化點”長時間停留,會不會被感染?
那些日記裡說過,這種病毒傳染性極高,接觸後兩天就出現症狀,身體素質差的挺不過半個月,那些常年鍛煉身體和特殊部門的人,最多能堅持一個月。
除非幾千度的高溫能殺死,很難消滅,即使有藥物治療,也會留下可怕的後遺症。
邢傑在海岸線跑了好幾個來回,每天都在“火化點”徘徊,身體卻沒任何不適。
他不認為病毒因為沒有活人就消失了,那場大火雖然將攜帶病毒的人都帶走了,但是根據中科院那位醫學大佬的說的,這種東西,散播後,會在空氣中存留很長時間,除非我們把太陽拉帶近前,把整片國土都炙烤一遍,否則,隻能慢慢等它消散,或者研究出解毒血清。
他也想過,會不會是他的空間自帶過濾功能,將那些病毒隔絕在他身體之外,可是,他沒辦法實踐,無法證實。
邢傑空間裡有從白象國基地坑來的血清,這裡沒有人用不了,就算有人,他也不敢用。
“我走了,希望你們在下邊好好地,如果真的有轉世投胎,也希望你們能找個好人家,我在這裡向你們保證,你們所期待的,我一定替你們做到,讓咱媽度過這次難關。”
邢傑在站在最北部的一處“火化點”,對著那片黑色的焦土磕了幾個頭,然後起身上了皮卡,一路向著大江方向駛去。
當他回頭看那一片黑色土地時,忽然想起劉小輝在日記裡給他留的提示。
“你如果有空,去趟萍市吧,還有攀市,盤水市,病毒爆發後,軍方得到病毒無解的消息後,派了兩個團去那裡幫助挖礦,準備給後人留下資源,因為我們也不知道北邊將來會怎麼樣,會不會像南邊這樣的結局,我們能做的,就是給活著的人留下物資,讓他們少辛苦一點,如果真的發生戰爭,也不至於疲於奔命。”
“還有件事,這項提議發出後,那些隊伍裡的小哥都同意了,沒人退縮,也沒人抱怨,都想在死前想為自己的同胞做點事,我說的都是真的,騙人是小狗!”
“最後有個不情之請,那個團長,是我的親叔叔,你應該沒見過,他平時很少回家,是個真正的軍人,家裡人和外人都說他很好,如果你到了那裡,替我給他磕個頭,你不用懷疑,他也感染了,活不了了。”
“我叔叔說萍市儲煤量很大,你可千萬不要忘了,要不然將來便宜了那些進來的外國人,你罪過可就大了。”
邢傑合上日記,將車收到空間裡,掏出一架沒開過的直升機,加滿油向西南方飛去。
他沒去過萍市,從空間裡找了一份鷹醬國繪製的華國地圖,一路走走停停,大概5個小時後才找到那座煤礦。
路上,邢傑飛的很低,他一直期待下麵突然對著飛機招手,或者點起火把什麼的,證明這片曾經富饒的江南綠地還有人。
可是,他在半空中飛了5個多小時,沒發現一個人,就是那些巡邏的軍警也沒看見。
這個很久遠的煤礦邢傑沒來過,當初全國收集物資時,那些小型的煤礦歸後勤部負責,他隻收取那些大煤礦的煤炭,對於煤礦裡的基礎設施,他也了解不少。
隻是,當他在煤礦的小廣場上,看到一麵石碑還有那個“灰坑”後,收取煤炭的心情瞬間降到了穀底。
石碑上的碑文和其他地方相同,隻是後麵刻滿了名字,最上麵,是劉小輝叔叔的名字。
在石碑下麵,還有一張石桌,上麵有個厚重的鐵盒子,邢傑打開,發現裡麵是一部手機。
他從空間裡拿出蓄電池,電源線,看到手機屏幕亮起,才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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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傑趁手機充電的時間,拿出很多吃的,還有煙酒,認真祭拜了“灰坑”,又去煤礦裡轉了一圈,在儲存倉庫前,碰到了難題。
倉庫大門換成了厚重的實心大門,而且隻有一扇,門縫被焊死,找不到一絲縫隙。
門上還有一行用馬克筆寫的字。
“來者止步,內有炸藥,不想死的走開。”
邢傑沒有強行開門,回到石碑前,靜靜地坐在地上,等著手機充電。
夜幕降臨,手機滿電的提示音將邢傑拉回思緒,他抬手拿過手機,打開後,點開上麵的視頻。
“我是劉前方,今天,我就要和我的弟兄們去那邊了,真舍不得啊,我是個罪人,帶著我的兵出來,結果回不了家,讓他們留在異鄉,我是個不稱職的團長,是我害了他們,希望到了陰間地府,他們能原諒我。”
“這裡的煤差不多被我們挖完了,希望將來能運到北邊去。哦,最好運到邊境去,那裡的兄弟們太苦了,希望這些煤炭,能分出一部分送到邊境。”
“門裡麵有半噸炸藥,強行打開會引發爆炸,不過我侄子和我說,有人會來取走這些煤,隻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過來,嗬嗬,我在這裡和要來的人說清楚了,是我們的人,你就要把那道重兩噸的門在右上角切開一個狗頭大的洞,然後鑽進去,把炸藥挪開才能開門,否則,那裡麵幾萬噸的煤就會給炸沒了。”
“不是我們的人,你也彆想了,即使你打開門,我們死了也會化成厲鬼纏著你,聽清楚了嗎?”
“最後說一句,我和我的這些弟兄們,做這一切無怨無悔!來世再見了!”
視頻的最後,一群衣服上沾滿煤炭,乾瘦如柴的軍人,對著鏡頭,高聲唱著軍歌,而人群中,不時的有人倒下,但是歌聲依舊高昂有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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