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良誌!
丘鎮是個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的邊關城邑,城中隻一條還算寬敞,東西走向的街道,可供兩輛馬車並行。這條街道就像河流主乾,有許無數條分支。
白日裡亭午暗阡陌,人群多熙攘。不過如今是在冬日,街上人寥寥,有的也都裹緊單薄的衣裳,縮著腦袋快步行走著。
成瀾也算儘責。一天內跑遍了丘鎮的所有店鋪,尋了好些自覺好玩的物什。經過一間書畫鋪時,鬼使神差地,買了一幅《錦漢春曉圖》的贗品。
為何說是贗品呢,這等上等畫作,怎可能在這種窮鄉僻野拾得呢?成瀾也不過揣測鄰足公子的意思,想逗幸顏開心罷了。
不過像幸顏姑娘那麼聰明的女子,應該一下子就識得這玩意兒是贗品了吧?到時候,萬一不開心了可怎麼辦?
成瀾望著手上的畫卷,突然覺得自己真是糊塗。於是將它卷起放入畫筒中,抬頭正巧見天色已晚,加快了腳上的步伐,將一身的雜物帶到了幸顏眼前。恰逢幸顏、幸梄二人肚子正餓的咕咕叫,想去找年璐軒的掌櫃的問廚房在哪兒,一出門便撞上了她。
成瀾知曉二人意圖後連忙道她帶來了好多好吃的,惹的幸顏興奮不已,連忙跟著她進了屋,將她手上的東西一一拆開來,隻見
砂鍋什錦如晚霞,肉丁饅頭似白雲。
抓炒豬肉像楓葉,紅燒獅子若高陽。
其實這些菜她都吃過,師伯偶爾從丞陽帶些來給她吃,但眼前的這些,精致漂亮多了,這樣那樣的,她都覺得像天上的,地下的,山裡的。彆說她,連幸梄看著都十分嘴饞。
成瀾見他們這副模樣,不自覺的也跟著開心起來,她又展開幾個紙包給幸顏看,幸顏一瞧,眼中的光芒都黯淡了不少。那是
雙鯉沉香珠,墨扇香河簽。
睹物思舊人,弦柱憶華年。
這些些,都是兒時師伯送過給她的小物兒,那雙鯉燈,是元宵節送的,兩條紅鯉在水中嬉戲畫的是栩栩如生;墨飛扇是中秋節送的,她還與師伯整夜坐於圓月下對詩唱詞兒,談到好的,便在折扇上寫下,頗有風趣!然而如今……
見幸顏一下子笑顏失色,成瀾忙問“怎麼了,不喜歡嗎?”
幸顏身形抖了抖,立刻將紙包裡沉香珠出來把玩,笑道“沒有啊!”語畢還嗅了嗅,直歎好香!
成瀾放下了心,道。“幸顏姑娘喜歡便好,這些可都是公子囑咐屬下去城中尋來的。”
幸顏聞言愣了愣,感覺心跳又快了幾分。一旁的幸梄道“原來他還算有點良心啊。”
成瀾未理幸梄,繼續對幸顏溫言而語“公子知道委屈了你,望幸顏姑娘體諒公子。”
成瀾這一番話,反而讓幸顏不好意思了起來。她低頭往那些半開半合的紙包裡翻了翻,最後端起一包桂花酥,遞給了成瀾。
“你將這甜點也帶給他些吧,我可不喜歡吃獨食兒呢……對了”她突然靈機一動,跑到筆架上抽取了一支筆,在紙包上寫了幾個字,小心地包起來後又遞給成瀾。“我幸顏姑娘可不是那麼小氣的人呢。”
成瀾本想告訴她公子從不愛吃這些民間的小食,但見她興致勃勃的模樣,沒有說出口,隻輕輕接過紙包,應了一聲後便出去了。
待她再見到幸顏二人時,已是冬至那日的未時。那時更夫剛打過更,因實行宵禁,大街小巷一片漆黑,還落著些白雪,隻是在夜裡看不見罷了。幸顏被成瀾拉上馬車,鄰足公子已坐在裡麵,而後便是幸梄。成瀾、成蹊二人則裹緊大衣趕馬,不一會便出了城。因鄰足公子早已派成瀾買通了駐軍長,否則怎可能暢通無阻。
一路上,鄰足公子不是在閉目養神,便是在讀書,幸顏湊著身子去看了一眼,他讀的是李柏春的詩集。
而幸梄難得識趣,沒有打擾鄰足公子。他算著時辰替按時鄰足公子把脈,其餘時刻,便一直在翻弄著自己醫箱裡的瓶瓶罐罐,幸顏瞧著他拿起那個青色的藥瓶已經第三回了!
幸顏手執書卷,難得的一個字都未落到眼睛裡。因為她知道自己沒規沒矩,說話也不討鄰足公子喜歡,所以她已經絞儘腦汁想了兩天,該如何開口,如今時已到此,她非說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