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一朝落,深歿百將魂。
古燈殘照裡,孤身清酒溫。
蘭心布壁蘚,鬆舌告凡塵。
心寄九州池,助得天下人。
幸梄讀的雲裡霧裡,隻隱隱覺得她是在寫梁修師,但卻不太懂這“古燈殘照裡,孤身清酒溫”源來何處,這幸顏又怎會知梁修師晚年的生活呢?
“好一個‘心寄九州池,助得天下人。’”鄰足公子難得讚歎,他望著眼前這個病懨懨的女子,心中竟有一種遇到知己的惺惺相惜。
她披頭散發,衣衫不整,但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幸顏身上彆有的倔強。
他到此時也終於相信,幸顏並非江湖上那些僅僅是熱愛“鄰足公子”這個名號的女子,而是與他一樣,共仇敵愾!
幸顏也看著他,莞爾。
他還是知道的!畢竟是他救了自己,他知道自己那一刻沒有急著求生。
如今九州天下諸侯群起,一片混亂,茫茫四野無神州。梁修師何嘗不知,而她和鄰足公子又怎能不知。
梁修師深陷道德囹圄,孝與義不得兩全。才留下了壁蘚島的傳說,是為了生前無法報國,身後圓了這番心願。
如今她雖暫時解不開筆下的謎團,但總有一天,她會解開的。
不,是他們。
這一刻,他們二人的心似乎更近了一步,可惜了整天抓破腦袋時刻想要離間他們的幸梄,他料不到他們還可以用眼神交流吧……
她畫完後就交於鄰足公子收了起來,待身體養好後再議。
不過當這幾人在丞陽正修整養傷時,他們沒想到的是,在百裡之外的丘鎮,有人已經悄悄打起了他們的主意。
約摸兩日後,幸顏覺得好些了,鄰足公子便決定啟程。在去往丘鎮的路上,遇到了馳疾趕來的成樞,還帶來了一匹汗血寶馬。
他神色緊張,一看便是有要緊事務要稟報,果不其然,鄰足公子聽後臉色陰沉的可怕,他命成瀾、成蹊照看好幸顏,幸梄二人,騎上汗血馬,不一會就和成樞一起消失在路的儘頭。
幸顏看著鄰足公子遠去的背影,心中隱隱擔心著,怕他們會有不測。幸梄倒是十分樂嗬,心想這鄰足公子終於離他們百裡開外,這下子,隻要找機會和幸顏將成瀾、成蹊二人解決了,便可自由了。
但見幸顏這丫頭一直心神不寧的模樣,幸梄開始漸漸沒譜,這丫頭從小就不知道哪兒來的正義勁兒!
而這鄰足又是江湖中人人敬仰的俠客……要想滅了她這顆癡心,還真是個難題。
兩人各懷心事,在顛簸中,終於快到丘鎮了。正所謂世事難料,人生無常,鄰足公子就像一個鎮得住妖邪的護符,一離開了他們,他們便攤上了莫名其妙的事兒。
就比如現在吧,有人在丘鎮入城路上拉了條細繩,成蹊成瀾二人並未注意。結果這馬一被絆倒,連馬帶車的就翻了。幸顏雖有幸梄護著,但還是摔了個眼冒精光。
隻聽一陣震耳欲聾的叫喊“殺啊!!搶劫!!”
接著便是刀劍相碰的叮當脆響,看來成瀾成蹊二人已在和這群山賊廝殺。幸梄讓幸顏躲在車裡不要出來。
他雖無傍身武器,但手上的毒末可不是開玩笑的,這不,剛出去與這群滿臉橫肉的山賊過了幾招,頻頻躲開後往他們臉上一撒,個個便捂臉痛喊“少俠饒命!小人有眼不識泰山!”
可謂是四兩撥千斤,一招製敵。
幸顏撥起帷裳,見十幾個五大三粗的山賊跪地求饒,好不可笑,定睛一瞧,又發現些許不對勁,於是厲聲道“誰派你們來的?”
幸梄一愣,這幸顏怕不是病糊塗了,這山賊還能是誰派的,可不就是山賊頭子嗎?
領頭的大漢故作不解,道“在北方那座獅頭山有個山寨,咱們都是那個寨裡的。”說完還怕他們不信,又哭喊“俺們都是吃不飽飯的弟兄,聚在一起,混口飯吃,少俠饒命,把解藥給俺們,這真是疼的很哪!”
“哼,這天下如今又有幾個人吃得飽飯?這漢人還幫著巾牧欺負漢人,你們真是該死!”幸梄啐了一口。
“你們既是因緣聚集,又怎會身著統一,連頭上綁的抹額都是赤紅,快說!是誰派你們來的!”幸顏步步緊逼,深知眼前的這群人並非烏合之眾。
“是我!”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眾人紛紛循聲望去,而那些跪地的山賊像是抓到救命稻草一般,爭先恐後道“大小姐!救命啊!”
被稱作大小姐的人雙手叉腰,正坐於一頭黑馬背上,一副討債的模樣。她濃眉大眼,臉上還帶著些嬰兒肥。身材雖嬌小,可那機靈眼兒望著幸顏一群人的氣勢倒是足的很。
可惜的是,她身著紫裳紅衣,手上又穿金戴銀,與她嬌俏靈動的模樣十分不合。
“你們這群強盜,敢到我丘鎮胡幫的地盤上撒野,真是不想活了,來人!把他們都給我逮起來!”她大吼了一句,頓時四周山頭冒出來一群黑壓壓的壯漢,與方才山賊衣著相似,齊齊應聲朝他們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