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驀地想起來兩年前的元宵夜,他和一眾妃嬪坐在壽船上,船上燈火通明,到處雕龍畫鳳,象征著吉祥如意。
然而就是在這樣一個闔家同樂的夜裡,這樣一艘吉祥如意的船。
翻了。
他墜入了水中,他的妃嬪們亦是。
那天過後,他便因受了風寒患上了頭疾,到現在都沒有恢複。他失去了他的愛妃,從此天人相隔。
而現在,民間又開始風靡“中宮移位”的傳聞。
偶時午夜,他突然在夢中驚醒時,他望著慶福殿內永遠都散不去的煙霧,像是隔絕了他與門外的天明。
他甚至也會想,是不是時日到了。
是不是大新,要在他手上亡了。
想到這,他忍不住捏緊了許久都未握緊的手。
道“殺了他們……”
“皇上?”晉發抬頭看著這個頭發稀疏的老人,誰能想到,他居然隻是個而立男子?!
“殺了,他們!”他眼中冒著火光,像是跪在他麵前的不是晉發,而是蔣鎮爾。
“皇上,如今成寧王之勢如火如荼,恐怕僅憑卑職之力,連王府都踏不進去。”
蔣熔聞言,眼中的光芒黯淡了許多,似乎是冷靜了下來。
“那就讓皇弟去殺。”他本能的說了一句,繼而頓了頓,又道“裴永忠!”
“奴才在這兒呢,皇上。”一直站在榻旁的公公連忙跪下,應道。
“咳咳,去,去傳庭鴛來。”蔣熔道。
“是……”裴永忠應著,身子也跟著慢慢退了出去。
“寧成王欺君罔上,朕實在是太過相信手足之情!”蔣熔氣道。
“皇上一直都是宅心仁厚,誰能想他人太過奸詐狡猾,為人不齒!”晉發說。
“不過還好,朕還有一個皇弟,他會幫朕,除掉異黨!”
“皇上說的,可是瑞靖王?”
蔣熔點點頭,勾起唇角,道“他為人冷漠,卻唯獨對一人熱心,願意為她豁出性命,實在是愚蠢,但朕就是喜歡他的愚蠢。”
“皇上說的,可是庭鴛郡主?”晉發問道。
蔣熔沒有回答,直接說道“他二人青梅竹馬,情義匪淺,一年前皇弟便借機想將庭鴛帶出宮,還好朕當時並未鬆口。”
“皇上是想以郡主……”晉發話說到一半,便低下頭不敢再說下去了。
“瑞靖王與蔣鎮爾早就不合,你以為朕不知曉?”蔣熔挑了挑眉。“朕不過想推一把罷了。”
“皇上英明!”晉發叫道,繼而又沉了沉聲,說“卑職還有一事要稟告皇上。”
“說!”
“瑞靖王已平定高氏餘黨,在追擊時,卻遭蒙州伏兵。”
“那不是蒙州伏兵……”
蔣熔道“那是袁立的伏兵。”
“如今雲蒙聯合,其野心路人皆知。”晉發道。
蔣熔聞言,緩緩閉上了雙眼,麵露沉痛之色。
“大新啊大新,內憂外患。巾牧還未平,夏州還未收,可你看看,這些賊子們都已經蠢蠢欲動,令朕痛心!”
“皇上……”
“唉……晉發,朕還要你做一件事……”
夜中竊語絲絲縷縷。
月色悠悠,永遠照不亮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