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走上前,老金從懷裡掏出一個信封。信封裡有張釀酒的方子,乃是胡十八花費數年,精心總結出來的獨門秘方。
程禪真與胡十八的相遇,正是因為一壺酒。
那是一個陰天的早晨,潮濕,陰冷,就像今天一樣。
柔蔓迎風,細雨綿綿,胡十八正坐在鄉間的路邊,烤著火,煮著酒。他的車就陷在不遠處的泥坑裡,前低後高,左歪右斜,樣子好不狼狽。
雖然遭遇了意外,胡十八卻沒有采取任何自救措施,而是讓老金拾了些乾柴,生了一堆不算太旺盛,但是將將夠用的炊火,隨後又指點她就地取材,用現成的黃泥巴,壘了一個不算太牢固,但是堪堪夠高的土灶。
一番忙碌下來,老金早已濕透。
吸飽水的衣服就像一層半透明的油紙,緊緊吸附在蒼白色的肌膚上,勾勒出一道比例驚人的曲線。
如此美景,胡十八又豈會錯過?
『去換身衣服,順便再拿些吃的來,』他完全不掩飾眼中的賞鑒之色,『如果你的臀部能再豐滿一些,整體的觀感應該會更好。』
小胡本該著急的,可他又實在沒法著急起來,因為他的處境其實不是很糟,沒有淋到雨,沒有沾到泥,不會著涼,也不會挨餓,最重要的是,他的身邊還有老金,麵前還有美酒。
快樂易得,卻也短暫。
淩亂的呼吸聲迅速靠近,草叢裡倏然衝出一個躁疾的黑影。
寒光一閃,寸絲不掛的老金已然手持匕首,將胡十八護在了身後。
『我收回剛才的話,你的身材還是很好的,』小胡斟了一盞溫酒,遞向了前方,『來者是客,還請閣下不必拘禮。』
聞言,黑影當即改變方向,一個縱身,躲回了齊腰深的草叢裡。
胡十八不禁啞然失笑。
『她是不是把我當成壞人了?唔,難道我長了一張人見人怕,青麵獠牙的惡鬼臉?』小胡又在和老金閒聊了。
實際上他不但不醜,而且還是位容貌俊美,肌色如雪,頗有幾分女相的美男子。
草叢裡的人在悄悄後退。
『閣下要離開了嗎?雨天路滑,可得注意腳下。』
話音未落,四麵八方同時出現了十數個麵無表情的白衣人。
雨,愈來愈急。
胡十八將酒盞放了下來。
『不是我小氣,隻是來的人有些多,倘若每人都要討一碗酒喝,我就沒得喝了……所以這一盞,咱們還是敬天地吧。』
杯酒灑黃土,奠祭無名魂。
電光火石之間,老金已經揮舞著匕首,放倒四名毫無防備的白衣人。飛濺的血花競相綻放,熱烈燦爛,嫵媚動人,恍若在暖陽下爭奇鬥豔,沐浴著春風的滿園桃花……
殺戮,起於靜寂,止於無聲。
草叢裡的人終於走了出來。
『為什麼要殺人?』她的眼睛裡充滿戒備。
『因為他們要殺我。』
『他們為什麼要殺你?』
『大概是因為,我不小心遇見了你,』又到了胡十八最喜歡的猜謎環節,『你是不是在想,既然我已開殺戒,為什麼不再狠一點,索性連你也一起乾掉?』
『因為我並不想殺你,』女人拿起酒盞,猛地仰起腦袋,將酒一股腦兒喝了個乾淨,『你的人雖然壞透了,可是酒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