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直充分極了,』胡十八眯起眼睛,舔舐著乾燥的嘴唇,『如果你不去,那位雇主先生一定會很失望的,畢竟這一局,就是他為你量身定做的。』
程禪真是為誰出手教訓黃毛的?
又是誰在詢問黃毛時,誘導對方說出了張謙的名字?
為什麼這個人前腳剛走進裁縫鋪,黃毛後腳就帶人堵在了門外?
張謙的腦仁已經接近沸騰。
『你實在很會說謊,也實在壞透了……能和你這麼「壞」的人做朋友,實在是我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我也是。』小胡當即點了點頭。
『我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既然黃毛已經暴露,那位雇主為什麼不索性乾掉他,抹除掉所有痕跡,反而要讓我找到那家夥,從他的嘴裡撬出一些有用的東西?』
『大概是因為,他知道這樣做是徒勞的。』
小胡的笑容還是那麼和煦,那麼溫柔,那麼生動,就像一張做工精湛的人皮麵具,一副經過精心裝扮的死者遺容。
『既然明知計劃會敗露,他又為何要執意那麼做?』張謙顯得很困惑。
『明知不可為而為之,不正是他一貫的作風?』
『可他明明知道,我最討厭被人利用。』
『每個人都會變,有時變得更好,有時變得更壞……』胡十八猛地捏緊蘋果,眼神逐漸變得瘋狂,『就像你說的,他已經壞透了。』
雙持兩柄鋒利的匕首,老金已經出現在了張謙的身後。
她一直都在,從未離開過。
她的刀也一直在,刃開雙峰,鋒利森冷,從未離開過她的身體,換種說法,它們早已成為了她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張謙忍不住搖了搖頭。
『我能不能用這個拖延一些時間?』他居然又「變」出了一顆蘋果,『與你為敵絕對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老金什麼都沒說,也什麼都不用說。無以名狀的漣漪慢慢擴散開來,為嫵媚的秋波平添幾抹噬骨的寒意。
一個人想要大開殺戒的時候,他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張謙轉而看向自己的摯友。
『所以不管我有沒有識破你的布局,結局都是一樣的,果然,你這個臭小子永遠都不會輸……應付強敵之餘,還要分心準備這場表演,真是辛苦你了。』
『你覺得我們在虛張聲勢?』胡十八問道。
『不不不,她是真的準備乾掉我,而你不一樣。你隻不過是想支開我,讓我遠離即將到來的風暴。』
說著,張謙從胸前的口袋裡拿出了一樣東西。那是一張釀酒的方子,也是程禪真在生死一線間,下意識想要守護的寶物。
書信往來多年,張謙當然認得小胡的筆跡。
『為了這張方子,當年我可是連命都豁出去了,這麼說吧,做你小子的舌頭簡直是世界上最要命的差事!』
一個拚了命的釀,一個拚了命的喝,一個時刻保持著清醒,一個從沒醒來過……那可真是一段荒唐可笑的歲月,一場叫人難以忘懷的大夢。
張謙多麼希望自己永遠都不會醒來。
可他已經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