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專程來找我的?』程禪真投去一道眼角的餘光,問了一個對方根本無需回答的問題。
『我想找大小姐討要一樣東西。』
『管我要東西?哼,你的膽子倒是不小!你應該還不知道,本小姐隻會從彆人手裡搶東西,卻不喜歡施舍他人!』
『既然如此,那就隻好請大小姐委屈一下了……』
巨人長歎一口氣,扭頭望向了窗外的風雨。冰冷的西風,冰冷的夜雨,冰冷的眼神,在這短短的一瞬間裡,他的眼眸竟已和窗外的景色融為一體,呈現出了一種絕對無神,麻木並且空洞的黑色。
他的手裡已經多出一把漆黑的左輪手槍。
保命要緊,賓客們急忙收起上流社會的做派,驚叫著逃離了這片是非之地。
那些混跡在人群中的便衣保鏢,再也隱藏不下去了。
程禪真的眼睛瞬間亮了。眼前這個有勇有謀,膽大包天並且身懷絕技的男人,無疑值得她多看兩眼,稍稍浪費一些時間。
『你的槍很快?』她瞧著那把左輪,問道。
『不算太慢。』
『你的槍很準?』程禪真慢慢轉過身,目光稍稍平移,立刻鎖定了那雙剛勁強健的巨手。
『剛好夠準。』眼觀鼻,鼻觀心,巨人低頭看著自己的皮鞋,遲遲沒有舉槍。
那是一雙款式老舊,但是保養得極仔細,極精致的皮鞋。不單是這雙鞋,他的西裝、襯衫、領結,手表乃至袖扣,事實上都是名副其實的老物件。
程禪真愈發覺得有趣了。
『一個人,一把槍,一身破爛,這就是你的計劃?』她的話實在很過分,也很傷人,『看樣子,你的腦子隻怕是不太靈光。』
來者不善,任誰都看得出,這位巨人絕非泛泛之輩,更何況他的手裡還有槍……敢在此時當麵挑釁這類角色的人,不是智力低下的傻子,就是嫌自己命長的瘋子。
巨人垂首凝思了半晌,仿佛是在思考該如何進行回應。
『大小姐認為,單憑我自己根本拿不下你?』他的聲音依舊很平淡,就像一壺永遠都煮不開的白水。
『事實不正是如此嗎?』程禪真信心滿滿地道。
『我讀書不多,可也知道「布衣之怒,伏屍二人,流血五步」的故事……以在下區區一條賤命,換大小姐您的千金之軀,我也算是死得其所了。』
絕對的靜止,絕對的穩定,黑洞洞的槍口幾乎已經完全指向地麵。
既然執意要見血,槍口又為何要指地?
槍口既已指地,又如何能見血?
匹夫見辱,拔劍而起,挺身而鬥,此不足為勇也。天下有大勇者,卒然臨之而不驚,無故加之而不怒。此其所挾持者甚大,而其誌甚遠也。
『你怎麼看?』唐可媛悄悄湊到小壞蛋的耳邊,問道。
『他是不會空手而歸的,』張謙瞬也不瞬地瞧著那個巨人,麵露苦笑,『因為他實在很有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