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聲響都在瞬息間消失了。冥冥之中似乎有種神秘而恐怖的力量在操縱一切,將洋館與外界強行剝離,拉入了一個被死寂和絕望所籠罩的無底深淵。
照明是在二十秒後恢複的。
『我想,我們可以坐下來談談……』
標誌性的苦笑,標誌性的苦瓜臉,每當張謙認為自己遇到麻煩的時候,都會擺出這樣一副慘兮兮,乾巴巴的模樣。
他絕對有理由這樣做,因為他正被一把左輪頂著腦袋。
『姐姐我倒是覺得沒這個必要……』
一如既往的甜美,一如既往的千嬌百媚,每當唐可媛認為自己交到好運的時候,都會掛起一張樂嗬嗬,懶洋洋的笑臉。
她也絕對有理由這樣做,因為她正用一把小巧精致的口紅手槍,頂著另一個人的腦袋。
巨人動也不動地戳在原地,視線在二人中間不停切換著。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真是一個高明的圈套。』他的腦袋也正被一把口紅手槍頂著,同時也正用手中的左輪,頂著另一個人的腦袋。
『我不是說過了嘛,忽略姐姐我的人,可是會倒大黴的呦!』妖精舔了舔鮮紅的唇角,『沒辦法,誰讓我還有最棒的誘餌呢。』
『相信我,如果有得選,我是不會「犧牲」自己的,』張謙看著巨人,『作為被利用的棋子,我想我們應該有不少共同語言。』
他的眼神不可謂不真摯,態度不可謂不誠懇。
隻可惜,對方不是來交朋友的。
『實在抱歉,我的時間不多。黑旗的增援,此時想必已在路上了。』巨人淡淡地看了眼張謙,淡淡地移開了目光。
不遠處的角落裡,反握匕首的老金正在與六名裝備精良,頭戴白色麵具的武裝分子對峙。至於其他守衛和保鏢……
『用錢買到的人,果然都是靠不住的!』程禪真僵立在老金身後,腦袋裡嗡嗡作響,『給本小姐聽好,你們這群軟蛋都被炒了!』
『這些人並不弱,隻是犯了兩個嚴重的錯誤,他們高估了我,而且也高估了自己……請問大小姐,我們是否可以繼續剛才的話題了?』巨人很有禮貌地詢問道。
『一個腦袋隨時都會開花的人,好像沒有發號施令的權利。』程禪真冷笑。
唐可媛也笑了。
『這可不一定……對不對呀,我的小壞蛋?』
『看來我今天是在劫難逃了。』張謙笑得最勉強,也最是疲憊。
讓「蟬」決定「螳螂」的命運,豈非正是「黃雀」的特權?
張謙卻早已習慣了身不由己,沒有選擇的生活,於是,他做了一個令人大跌眼鏡,並且荒唐到無以複加的決定。
『一顆子彈不僅能奪走一條生命,據我所知,有時還能換來一句難得的實話,節約一些寶貴的時間……不必再試探了,讓我們直接進入主題吧。』
『所以你是打算繼續頂著一把手槍,把性命交到一個陌生人的手上?』唐可媛歪著腦袋,含笑問道。
『我們總要去試著相信些什麼,不是嗎?』
倦怠中帶著些悵惘,張謙閉起眼睛,仿佛是在自言自語。
他的聲音是如此的喑啞,如此的低緩,好像一把斷了弦,並且積滿灰塵的二胡,不甘沉默,卻又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