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號1994！
十二套專門定製的西裝，十二個沒有名字的幽靈，無人知曉他們的來曆，也不知道他們為何會聚集到程禪真的身旁，自願供她差遣。
因為這些人完全不像屈居人下的角色。
他們確實值得你多付出一些敬畏，一些耐心以及一些想象力，但是卻不值得你花費大量的資源進行調查，原因很簡單，你根本什麼都查不到，就好像……那些人從未出現在這個世界上。
『既然知道他們不能招惹，那邊的小白們又為何要自尋死路，非要執行今晚的計劃？』唐可媛在期待著什麼。
『當你戴上那副白麵具，你的命就不再屬於你自己了。』巨人用一句簡短的回答，道出了一件殘酷的事實。
猩紅的唇角高高翹起，妖精滿意地笑了。
到底有什麼是她不知道的？
『我猜你和他們一樣，也有一副相同的麵具，也許你從戴上它的那一刻起，就沒想過將其摘下……麵具戴得久了，就會和你的皮肉長在一起，再也摘不掉，於是你就殺死了過去的自己，由外到內，徹底變成了另一個人。』
『你的確沒有理由信任我。』
『正相反，我不但有理由信任你，而且理由還很充分……現在的問題是，我有些累了，想躺回到那張舒服的軟塌上，喝上一杯香檳，繼續享受世界上最昂貴，也最舒服的按摩。』
『所以？』巨人認真思考了片刻，問道。
『所以你該動手了……』
一個人倒地的時候，通常會發出一種荒誕而奇特的聲響，既不像是重物落地時的撞擊聲，也不像一塊帶著骨頭的生肉砸中地麵的響動，無法用擬聲詞進行替代，也無法用語言加用形容。
在剛剛過去的一秒鐘裡，這種荒誕而奇特的聲響，一共發生了六次。
沒人知道老金的刀有多快，人們隻知道，這個女人能做到一些常人沒法看到，沒法做到，甚至根本沒法想到的事。
她的動作實在太快，太穩，太殘忍，就像一台沒有感情的精密機器。
巨人很清楚白麵具們的實力，但卻怎麼也推想不出，要在一眨眼的時間裡，不出聲地了結這六個人，到底需要多麼精準的計算，多麼恐怖的身手。
『你大概在想，她到底是人還是鬼，又或者是什麼彆的東西，』再一次，唐可媛看穿了巨人的想法，『給你一個小小的忠告，不要縱容自己的好奇心，否則……咯咯咯，我敢保證你會很後悔的。』
『你是故意引那三個人轉身的，』巨人也看穿了妖精的把戲，『就算那位女刀客的手再快，也沒法同時對付六個荷槍實彈的人。』
『她真的做不到嗎？』
唐可媛湊到張謙的耳邊，如糖似蜜，輕輕嗬出一聲溫柔的詢問。據她所知，這個多情的小壞蛋與老金不但是舊識，還曾擁有一段極其複雜的過往。
世界上隻有一種人沒辦法被叫醒。
唐可媛沒有打破砂鍋問到底，她一直覺得這種魯莽冒進的行為，會破壞生活中的情調和趣味，影響她享受活著的樂趣。
『現在你已知道，就算沒有那些嚇人的小黑，你們也無法傷到程禪真分毫。』妖精凝視著巨人的眼睛，笑眯眯地道。
『我真的做不到嗎？』巨人回敬了一句。
『不錯不錯，木訥卻不失有趣……不用擔心自己的性命，儘管放心去嘗試，無論結果如何，我敢保證你都絕不會有事。』
『你覺得自己能決定他人的生死？』
『不是我覺得，而是事實就是如此，』明媚的視線徐徐落下，唐可媛注視著巨人的喉嚨，『你可知道她手中的刀，一共飲下了多少滴血？』
下一秒，老金已經站在了巨人身後。
他的槍在手上，她的刀已入鞘，然而他卻不知道，自己能否在刀尖刺中自己前，扣下扳機，發射出人生的最後一枚子彈。
『你是個複仇者，她不是，所以此戰你必敗，』程禪真抓住巨人的胳膊，用自己的腦袋抵住了槍口，『你若是想死，不妨試試能不能帶我一起走……如果你成功了，我會很感激你的。』
沒有人會在這種時候，拿這種事開玩笑。
巨人收起了槍，也收起了波瀾不驚的麵具。
『我還不能動手……不過我答應你，會在合適的時候，實現你的願望，』他的嘴角似乎揚起了一些，『但願你到時不會改變主意。』
『愛記仇的女人，可不會輕易改變主意哦。』
無情的槍口依舊對準巨人，唐可媛慢慢咬住粉膩酥融的下唇，全然沒有要收手的意思。她是個討厭條條框框的女人，愛記仇，更愛隨心所欲地活著，做自己想做的事。
這算不上嚴格意義的背叛，因為他們從來就沒信任過彼此。
『看起來，你好像還有話要說。』應付唐可媛的同時，巨人也沒有忘記背後的老金，至於這兩個女人誰更危險，就不是一句話能說得清楚的了。
妖精很欣賞對方的這份沉著。
『無論誰被槍指著腦袋，都該或多或少地感到緊張才對，但你沒有……所以我猜，你一定還準備了彆的驚喜。』
『你不應該縱容自己的好奇心。』
『真不巧，我恰恰是個從來不會克製，天生熱愛放縱的人。』唐可媛的食指在逗弄冰冷的扳機。
『你我不必走到這一步，卻又隻能走到這一步，看來我隻能……』
沉穩的語聲戛然而止，瞬間湮沒在了一股沁入骨髓的無名寒意中。
執行任務時，巨人總會隨身攜帶一枚手雷，以防自己落入敵手，淪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階下囚。
非生即死，他永遠不會讓彆人掌握自己的生殺大權。
世事無常終有定，人生有定卻無常。
『每天都能碰到一個可愛的男人，我可真幸運，』唐可媛又找到了張謙的耳朵，『姐姐我就知道，你這個小壞蛋向來不甘寂寞。』
不知何時，巨人用來維護自身尊嚴的手雷，已經被替換成了一顆蘋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