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的保鏢漸漸靠了過來。
疾風摧敗草,靜夜息霜蟲,秋氣肅殺,萬物易傷。
霍地,嚴森揮手遣退了手下。
『你們倆認識?』烏鴉推開車門,語氣中滿是失落和遺憾,『坦白說,我還以為你這次死定了。』
『對不住,讓你失望了。』
『你是不是在逃避我的提問?』
『隻是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確實見過他,他卻不應該認得我;就算認得我,也不應該手下留情。』張謙腦袋上的問號絕不比對方少。
『人與人的緣分有時就是如此,說不清道不明,本身就是一筆筆糊塗賬。』
匆匆走下車,烏鴉陪同嚴森步入了錢莊。
坐看孤月高懸,風雲開闔,張謙也踏上了追憶往昔的旅途。那是一段黑白兩色的舊事,如琉璃般易碎,似雲霧般虛幻,有始無終,起於一片月白色的沙灘,斷於一場彌天蓋地的暴雨。
可那又好像是個夢,離奇而逼真,使人無論如何都無法忘卻的夢……
哪裡是真實,哪裡是夢境?如果是夢,夢的邊界又在哪裡,怎樣才能逃出去,將它徹底遺忘?
一顆蘋果悄然落入手中。
驀然間抬起頭來,張謙的右眼禁不住狠跳了幾下。夜色洶湧,萬籟俱寂,冷清的月光無聲灑下,使得光與暗的邊界愈發分明。
光芒越是耀眼,黑暗就越是深邃。
幽黯的陰影裡,一名保鏢的身影隱約可見。
此人正倚牆而立,單手扶耳,像是在和其他人進行通訊。張謙卻知道,他已經永遠不能開口說話了。
受害者遠不止一人。
目光急遽掃過,散落在外圍的保鏢竟已全軍覆沒。
就在這時,一輛摩托出現在了巷口。漆黑的摩托,漆黑的騎士,身披銀白色的月光,手握銀白色的消音手槍。
張謙從未見過如此高效的射擊。
一顆子彈換取一條性命,槍槍命中心臟。
生如夏花之絢爛,死如秋葉之靜美,幸存的保鏢接連倒下,縱使是世界上最出色的舞者,也無法重現他們的神情,再現他們的姿態……
死亡之舞,須臾即是永恒。
能在瞬息之間連取數命的絕頂槍手,豈會不知車裡有人?
張謙又將眼睛眯成一道縫,揮舞起右手,跟對方套起了近乎,隻不過這次,他還特意敲了敲車窗。
防彈玻璃,絕對安全可靠。
汽車沒有熄火,所以隻要能激怒對方,引誘她將子彈傾瀉在車窗上,張謙就有機會接管方向盤,駕車衝出去。
兩顆子彈打癟了前胎,也打散了劈啪作響的如意算盤。
槍手之所以先拿保鏢們開刀,不僅是因為他們沒有掩護,還是因為她料定,車裡的男人不會輕舉妄動。
他已看到她的槍有多快、多準,深信自己就算將油門踏板踩進油箱裡,也很難逃出去……這隻獵物實在太狡猾,太懂得如何苟全性命。
黑騎士模仿起張謙的樣子,朝他擺了擺手,隨即向後躺倒,以一個極度引人遐想的姿勢,取來一隻銀白色的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