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聽龍吟花間!
無星亦無月。
夜空猶如一張巨大的黑幕,籠罩住這片陰氣沉沉的樹林,唯一的光亮便是李若萱手裡那支燃燒殆儘的火把。
她站在狼群中間,暖黃色的火光照亮她臟兮兮的臉,黑白分明的雙眸驚恐的看著周圍狼群,她極力讓自己鎮定,但身子還是忍不住發抖。
三日前,她與父皇爭執。
她不願嫁給吏部尚書那個容貌普通,身無長處的長子柳旭,便借著祈福之名,離開皇宮。鸞轎路徑明春門時,她與身邊侍奉的宮女偷偷換過衣服,抄了一條人煙稀少的小路逃跑。
小路儘頭是一座深山,深山巍峨壯闊,連綿不見儘頭。
一陣細雨夾風而來,深山上萬千樹木在風中搖曳,唰唰作響,飛禽走獸驚咋之聲亦充斥其中,顯得深山愈加陰森可怖。
她雖有幾分躊躇不敢前行,但想起吏部尚書的兒子,渾身打了個冷戰,便咬咬牙,繼續往前走,想找個隱秘的地方藏身一段時間,待到鸞轎隨行的侍從遠走,自己再逃之夭夭。
這一藏,便是三日之久。
這三日裡,她饒過無數樹林,翻過無數山穀,卻始終不見來路,也尋不到出處。
正當她害怕之際,更恐懼的事情發生了,她被一群狼群盯住了。
手裡的乾糧所剩無幾,火折子也已經燃儘,唯一的光亮便是手裡的火把,可天依舊烏沉沉的,沒有一絲亮意,手裡的火把肯定撐不了多久。
她該怎麼辦?
她能怎麼辦?
李若萱看著那群朝她弓背齜牙的狼,渾身激起戰粟。
她絕望至極,想起那張剛毅的麵龐,鼻尖忽然一酸。
若是湛哥哥在……就好了……
若是她在,一定不會讓自己……
終於,樹林重歸黑暗,她盈於眼眶的淚水也如斷線的珠子般滑落。
為首的狼王仰天狼嘯,身後的狼群紛紛附和。
李若萱丟開火把殘支,蹲下身子,雙手捂住耳朵,不停默念,不要叫,不要叫。
說時遲,那時快,狼王脖子突然被一塊石子擊中,喉嚨一痛,一口鮮血咳出。
它回頭,看到一個人影,從遠至進,朝這邊走來。
烏雲逐漸散去。
一輪弦月顯出原來的麵貌。
月華頃刻如水而下,落在那人身上。
那人穿著一件水綠色長衫,烏黑長發用一支木簪挽至頭頂束住,長眉之下,一雙鳳眸柔和,清澈,好似山澗涓涓而流的溪水,讓人望之頓生清涼舒緩之意。
水綠色的手帕縛住那人眉目之下半張麵容,看不清全貌。
隻是,這樹林之中,除了迷路已久的顧流芳,還有誰呢?
狼王轉身,眯著眼,細細看向顧流芳,一雙暗綠色的瞳仁,流轉著危險的鋒芒。
顧流芳亦回視著狼王。
她注意到身邊有塊還算乾淨的大石塊,便撩了長衫坐在石塊上。
李若萱奇怪狼嘯怎麼突然沒了,便壯著膽子,悄悄睜開一隻眼睛,向狼群看去。
狼群已經隨狼王轉過身子,逐漸將一臉平和的顧流芳圍困住,露出長長的獠牙,比剛才的模樣還要凶惡幾分。
“許久不見了,狼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