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打算在徐州住上個幾天再走的,現在卻不想住了。
可考慮到裴善才剛剛到,需要歇息,便也沒有提起程的事。
晚上,裴善洗漱以後,來給王秀請安。
他帶著林濤來的,因為常去長公主府,王秀對林濤也比較熟悉。賞了林濤五百兩,其餘三個侍衛一人二百兩,便讓他們去休息了,隻留了裴善說話。
梳洗後的裴善看起來要精神一點,不過眼睛還是紅的,像一隻無害的小兔子一樣。
王秀讓人上了晚膳,和裴善一起用了些。
她對裴善道“我聽說台州那邊的仗打得差不多了,你師父挺厲害的,以後你要想超過他,怕是很難了。”
裴善笑了笑,他不在意這些事情。
“師娘,我可以喝點酒嗎?”
“今晚太高興了,我想喝一點。”
他說著這些話的時候,眼睛亮晶晶的,一臉期待地望著王秀,像個不諳世事的孩子一樣。
王秀笑著道“當然可以了。”
說著,她讓蓉蓉去取,不過要的是葡萄酒,不烈。
裴善喝一口,發出滿足的喟歎,好像再沒有什麼煩心事了。
王秀見了,忍不住又笑,真是一個傻孩子。
她看著窗外的燈火,搖著團扇,聽著外麵的潺潺水聲,以及一些蟲鳴的聲音。
又是一年的夏天到了……
突然,她感覺桌椅移動的聲音。
剛轉過頭來,便見裴善跪在地上。
王秀驚得變了臉色,還未起身,便聽見裴善啜泣道“師娘,你以後想去哪裡都可以,能不能彆丟下我?”
“我一個人追了好久好久,我聽見他們說,江裡翻了一艘船,還有個孩子落水了……”
“你都不知道,我當時就想跳下去了。”
王秀聽後,心頭巨震,久久不語。
片刻後,聽見動靜的蓉蓉進來,看到這一幕也傻眼了。
王秀歎道“這家夥喝醉了,還不扶起來。”
蓉蓉這才上前,將裴善給扶起來。
可裴善打著嗝,還在有些幽怨地說道“我才沒醉呢。師娘,你還沒有答應我。”
王秀哭笑不得,連忙道“好,我答應你。”
裴善見狀,這才坐直身體,看了一眼蓉蓉道“我還要和師娘吃飯,你出去吧。”
他這反常的舉動,看得蓉蓉一愣,一步三回頭地走了。
王秀把裴善的酒扣下了,任憑裴善怎麼說她都不給他喝了。
裴善磨磨蹭蹭吃了兩碗飯,臨走前還把承熙給抱走了,說是要帶承熙睡覺。
王秀哪裡會不知道他的心思,讓莊嬤嬤得空就休息,不用管。
然而第二天,下人去叫他們起床的時候,突然跑來回稟道“夫人,裴小公子他發燒了。”
“什麼?”
王秀連忙去看,承熙已經被抱走了,裴善一個人燒得糊裡糊塗的,正卷縮在床上。
王秀一邊給他把脈,這才發現他體內有很重的寒氣,似乎是在冷水裡泡了許久。而且脈象虛浮無力,分明就是有急症被一同激發出來了。
王秀正要詢問林濤,卻見林濤走上前來,一副難過的樣子道“我們趕水路的時候,遇見翻船了。聽說有個婦人抱著孩子沒上岸,他就跳進去尋。”
“若非我當時在場,他早就沒命了。他在水裡摸索了好久,親自把那個孩子的屍體撈上來了……是個小姑娘,他當時就有點被嚇到了。”
“後來接連趕路,連續幾個晚上沒有合眼,我猜他這場病今天不發,明天也要發了,昨晚想著夫人是會醫術的,便沒有說。”
王秀聽後,看著卷縮成團的裴善,那臉蠟黃得像沒有一絲活氣一樣。
突然間,她明白了為什麼他昨晚會做出下跪那樣反常的舉動了。
“這個傻孩子,他怎麼……”
不好好愛惜自己的身體呢。
王秀輕歎,起身去開方,心裡卻焦灼一片,難受得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