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七章
朱光嶺的話令得眾人俱都停下了動作,轉頭看向他的背影。
謝先生的目光變了變,最終扭頭看向趙福生。
他單手撐著茶桌,掌心托腮,等她的回應。
“我不是你,我沒辦法代替你回答這個問題。”
趙福生搖頭。
朱光嶺身上死氣更盛。
但隨即趙福生又道:
“可如果是我,我還是要選擇讀書的。”
她的話令得朱光嶺背影一僵,拉著她的蒯滿周也仰頭看她。
“寧願清醒的痛苦,也不想混噩的糊塗。”趙福生搖了搖頭:
“有些事,隻能表麵糊塗,不能內心糊塗——算了,不說了,朱大人,去忙碌吧,還有很多事情要辦呢。”
“……”朱光嶺僵立當場,半晌後,他似是幽幽的歎了口氣,輕聲的應了一句:
“好。”
說話的同時,他腳下外溢的水流竟然詭異的回收,蠕動著回到他腳下的陰影內。
‘悉索’聲中,朱光嶺從袖口重新掏出帕子,擦了擦臉頰四周,這才順著樓梯往定安樓下行去。
等他走後,謝先生也長歎了口氣:
“既然朱光嶺走了,我也要做些準備才行。”
他看了一眼趙福生:
“我的行頭在家奴那裡,得先將人召來才行。”
說完,他伸手去掏袖口,從裡麵拿出一塊金子碎片,趙福生看了一眼,覺得有些眼熟的樣子。
謝先生站起身來,抖動袖口,‘劈裡啪啦’聲響中,倒出許多碎金子,落得滿桌子都是。
趙福生看著這些金子碎片,遲疑了片刻:
“你這是、這是昨天手持的金鈴?”
“對。”
謝先生點頭:
“哎呀,昨天那個人皮鬼給我撕碎了。”說到這裡,他臉上露出不滿之色,喋喋不休的抱怨:
“我真的最煩和這種鬼打交道了,素質特彆低,破壞人家東西不賠償,連道歉也沒有一句。”
要換平時,張傳世的嘴最賤,好歹得回他兩句。
可惜此時他心煩意亂,沒功夫搭理謝先生,隻看著趙福生道:
“大人,我乾脆先出門看看有沒有適合的棺材。”
這一場‘鬼喪’是為他的親人辦的,雖說目的是為了引鬼,但在張傳世心中卻意義非同,想要辦得儘善儘美。
趙福生點頭道:
“你去吧,讓少春陪你一起去。”
上陽郡情況複雜,張傳世雖說馭使了大凶之物,但在這個地方,僅有一個大凶之物卻不大夠用,武少春馭使的是灶鬼,他性情穩重,有他陪同更放心。
張傳世也知道她安排的用意,心下感動,應道:
“多謝大人。”
兩人隨即離去。
趙福生示意大小範也去休息,孟婆看了謝先生一眼,她對這些事不感興趣,傍晚可能還有大戰,她也想要做些準備,因此也跟趙福生說了一聲後,隨範必死二人一道離開。
最後隻留了趙福生與蒯滿周在茶坊中,看著謝先生拚組金鈴。
兩人一大一小趴在桌子上,看謝先生手指靈活的將金子碎片拚組起來。
“這些金子還能不能花?”趙福生撿起一塊碎片問了一句。
謝先生認真拚組著鈴鐺,順口答了句:
“金子做的,當然能花。”說完,他動作一頓,抬頭看著趙福生:
“你想要啊?”
趙福生點頭:
“黃金誰不想要?”
謝先生就道:“你想要,拿你鬼車的金鈴來交易啊。”
“你馭使的厲鬼在生時是做生意的?”趙福生訝然:“我看著不像啊。”
……
兩人鬥嘴的功夫,謝先生已經將鈴鐺拚組好大半,翻著白眼將趙福生手裡的黃金碎塊取回來了。
隻是昨夜的人皮厲鬼太凶悍,謝先生的金鈴碎了不少,雖說找回了大部分碎片,但仍有一小部分失蹤,因此重新拚組的金鈴瞧著隱約比昨日要小了一圈。
“你這鈴鐺碎成這樣了,還能用?”
趙福生見那金鈴雛形,不由又好奇的問。
謝先生道:
“金鈴真正的作用在煞氣,而非金鈴本身,沒有了煞氣加持,就是一些碎黃金罷了,我拿東西將其粘住,到時照樣能用。”
趙福生聞言便點頭:
“那你打算怎麼粘——”
話音未落,見謝先生咧開嘴,她大驚失色,與蒯滿周不約而同的撐起身,臉上露出嫌惡之色:
“你不會用口水粘吧?”
謝先生被她這樣一說,臉上露出尷尬之色,掩耳盜鈴一樣道:
“當然不會了。”
說完,用力一咬自己的手指頭:
“拿血粘、拿血粘。”
他的手指被咬破,卻並沒有血液流出,而是一股濃得像煙霧一樣的黑氣從傷口處溢出。
霧裡粘連著細得肉眼幾乎無法分辨的絲線,覆蓋到了金鈴之上,將那鈴鐺上的破裂口一一修複。
隨著謝先生將鈴鐺修補,那些裂痕被一一抹除。
傾刻功夫,一個全新的鬼鈴(仿版)出現在他手中。
謝先生拿著金鈴,看了這兩人一眼:
“你們沒事乾嗎?守著我乾什麼?”
“沒事乾。”
趙福生搖頭:
“我們孑然一身,沒有什麼好準備的,看你搖人是怎麼搖的。”
蒯滿周也點頭。
謝先生歎了口氣,好脾氣的道:
“好吧。”
他話音一落,整個人氣勢變得陰沉,一手抓著鈴鐺把手,手腕輕輕抖動:鐺鐺鐺。
響鈴響了數下,黑氣從鈴鐺中逸出,將聲音迅速的擴散開。
趙福生的意識有片刻的恍惚。
她馭使的要飯鬼、先予後取的厲鬼同時躁動。
蒯滿周的腳下開始出現一朵一朵的鬼花,將她包圍其中。
謝先生這一次的搖鈴沒有壓製力量,此人實力難估,竟然僅憑一個贗品,就有撬動災級厲鬼複蘇的力量。
鈴音遠遠傳開,往四麵八方擴散。
好在趙福生的二鬼相克,蒯滿周的鬼村、莊四娘子也是剛好達成平衡的,所以二人僅隻是片刻的恍神,便都回過了神。
隻見遠處天邊烏雲滾滾,仿佛有數股煞氣在往這邊快速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