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後退,隻能往前。”
謝景升硬著頭皮說了一聲。
話音一落,大量濃煙嗆進他鼻腔之中,令他忍不住咳了幾聲。
眾人順著長巷往前走,來到了巷子的儘頭,兩側各有一條通往不同去處的路口。
當時陳女令提起方向時,說兩巷旁的宮牆顏色不同,很好區分,沒提及左右——此時眾人放眼望去,兩麵宮牆全部被燒黑,根本無法再分清紅黑。
“往哪個方向走?”劉義真問了一聲。
兩個方向中,隻有一條路是通往長秋殿的,一條路則往永巷,永巷有鬼。
“隨便瞎選一條吧。”趙福生平靜的道:
“要是遇上鬼了,算它運氣不好。”
她的話逗得武少春笑出了聲。
“滿周,你想走哪邊?”趙福生低頭問了一下小孩子。
小丫頭伸手指了指左側,趙福生點頭:
“往這邊走。”
眾人往左側前行,越往後走,便越陰蔽。
空氣中那股灼熱感消失了,漫天飛舞的煙塵也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沁人心脾的寒意。
趙福生的腳步放輕了,她能感覺得到,一行人已經進入了全新的鬼域。
‘嗚嗚——’
不知何時,四周的雜音已經消失。
一行人放緩了腳步,本能的屏住了呼吸,就在這時,一道女子若隱似無的綴泣聲在眾人耳畔響起。
“!!!”
謝景升心中一驚,左右轉頭。
可他這一看,怪象頓生。
“福生,我看不到了!”
謝景升怪叫了一聲。
他的眼前一片漆黑,有股濃得化不開的黑霧籠罩了他的周身。
這黑霧來得突然,他事前全無察覺。
扭頭四處一看,跟在他身側的趙福生等人不知何時已經全部消失。
謝景升本身已經是金將,馭使的厲鬼也非同小可,此時一見出事,心中並不慌亂,正要施展厲鬼法則,分解身軀逃出這困境時,卻發現厲鬼的力量竟然受到了製約。
他馭使的鬼失去了動靜!
“福生——”謝景升這一驚之下非同小可。
他話音一落,便聽趙福生道:
“我們也在這裡。”
她一出聲,立即安撫了謝景升的驚慌。
趙福生說道:
“我們可能進入了新的鬼域,大家拉著手報個數。”
她話音一落,謝景升伸手出去亂抓,很快抓到了一隻手,並將其如抓救命稻草一般握住。
大家一一將人握住,每人都表態:已經抓住了彼此。
確認每人都抓住了同伴後,趙福生這才道:
“大家報個名字、報個數——”
“謝景升,一。”謝景升率先報數。
接著是劉義真、武少春。
“滿周——”滿周說完,問道:
“福生,我是幾?”
趙福生答道:
“四。”她與蒯滿周一直拉著手,此時也自報家門:
“趙福生,五。”
一切如常進行,眾人心下一鬆,趙福生身側另一人報數:
“六。”
那人甕聲甕氣,聽不出男女。
‘他’一報數後,接著是孟婆的聲音響起:
“孟婆,七——”
再隨即數字往下傳,是陳多子及範必死兄弟。
範無救最後一個報數:“範無救,十——”
他一說完,搖了搖另一隻手:
“謝大人,我這邊是不是你?”
謝景升應了一句,範無救道:
“大人,那是對的。”
“唉。”
趙福生歎了口氣:
“哪裡對呢?我們萬安縣鎮魔司共計八人,加謝先生一人,封都先生消失——”
除開封都之外,一共九人,可到了範必死報數時,則一共有十人。
多出了一個人。
眾人意識到這一點,不由毛骨悚然。
他們本能的想鬆開手。
可此時詭異,且昏暗不見天日,一旦鬆手,大家散開之後,後果比此時遇鬼還要嚴重些。
“重新數一次。”
趙福生語氣強硬道。
依舊是從謝景升開始領頭,他說道:
“謝景升,一。”
“武少春,二——”
這一次每個人都聚精會神,深怕錯漏。
直至蒯滿周之後,輪到了趙福生:
“趙福生,五。”
她說完這話,手掌心不知何時空了,再一握時,又變成一雙略有些粗糙的老人之手,那手背皮膚鬆馳,明顯上了年紀。
“孟婆,六——”
孟婆這樣一說,趙福生愣了一愣。
她立即就明白問題出在了哪裡。
先前有鬼站在她身旁,與她手掌交疊,取代了孟婆的位置。
其他人也跟著靜默了片刻,輪到範無救時,他強作鎮定:
“範無救,九。”
他上一回報數是十,此時一說完,眾人靜了一會兒,趙福生突然問道:
“小範,你牽的還是謝先生嗎?”
範無救聞聽這各方麵,抬了一下與自己交握的手掌:
“大人,我沒鬆過手——”
“還是報個數吧。”趙福生堅持。
範無救於是道:
“謝先生,我拉的另一邊是你嗎?”
謝景升聲音乾澀:
“我不知道,你沒有動。”
“……”
無言的沉默化為巨大的壓力,範無救幾乎是在這一瞬間,感覺到自己掌心裡沁出了大量的冷汗。
那與他緊握的手掌冰得滲人,僵硬、麻木,感覺不到半分活人氣息。
範無救的額頭開始出汗,在驚恐之餘,他又不由有絲怒氣在彙聚。
半晌後,他忍無可忍,大喝一聲:
“你他娘的是人是鬼也吭一聲氣,大人還等你報數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