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趙福生如果管束五城,一乾人豈非全部受她所製,正要說話,趙福生卻道:
“我暫時不打算留任帝京。”
封都笑眯眯的:
“你可以帶職返回徐州,但帝京如今有鬼禍,召你協助辦理,這總可以吧?”
趙福生這下默認了,倒沒有出聲。
她的表態令得賈宜、餘靈珠二人心中略微鬆了口氣。
餘靈珠又道:
“可是封都,如果趙福生請封王將,卻返回徐州,到時徐州馮廣衝如何處理?他是蔣津山的人。”
蔣津山又是誰?
趙福生看向謝景升。
謝景升向她使了個眼色,嘴唇動了動:稍後出了議事閣跟你說。
趙福生便忍下心中的念頭,又看向餘靈珠,聽她又說:
“蔣津山跟儀之二人同進同出,形影不離。”
封都就道:
“我隻管請封將領,趙福生任不任五城之職,留不留帝京,是她的事。”他看向餘靈珠:
“她回不回徐州,得不得罪馮廣衝,令蔣津山跟王之儀滿不滿意,則是雙方要解決的事,跟我又有什麼關係?”
“……”
餘靈珠沒料到封都竟會這樣回答,不由愣了一愣。
眾人沉默半晌,賈宜又問:
“既然你都安排好了,那麼趙福生請封的鬼案,你打算讓她去哪裡?”
大家聽聞這話,眼皮一跳,不由抬起了頭來。
封都早有準備,說道:
“我打算請她去隸州——”
他說到這裡,故意停頓了片刻。
餘靈珠眼皮一跳,心中那股不好的預感頓時湧上了心頭。
眾人心裡各自盤算開來,接著聽封都又道:
“我查詢過曆年鬼案,隸州武清郡有樁陳年舊案——”
“不行!”
餘靈珠斷然出聲:
“封都,你這分明是故意放水。”
“這話從何說起?”封都平靜看她。
涉及自身家人,餘靈珠失去了冷靜,有些急躁的道:
“你知道隸州是我的地盤——”
其他人聽聞這話並不反對,甚至就連封都也沒出聲。
餘靈珠說完後,也意識到自己失態,隨即緩了口氣,又道:
“我的家在那裡,早年前就說那裡有鬼禍發生,後來我親自回去了一趟,並沒有見到鬼,郡中十分太平。”
話說到明處,她並不避諱自己曾回武清郡一事:
“我在郡中留過十日,無事發生,最後平安返回帝京,由此可見所謂鬼案,隻是以訛傳訛而已。”
封都想請趙福生走一趟隸州之事激怒了餘靈珠,她此時直言不諱:
“你是不是想借此機會,扶持趙福生,故意指派給她這個差事?封都,你是前輩,早我些年入鎮魔司,你如果想打壓我,不必用這樣的方式。”
封都搖了搖頭:
“趙大人的實力毋需我來放水,時間久了,真的藏不住,假的真不了。”
他抬頭看向餘靈珠:
“至於武清郡,有鬼沒鬼,趙大人走上一趟自然能知。”
餘靈珠聽聞這話大怒:“你的意思是我撒謊騙人?”
“還是那句話,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封都與她目光相對:
“如果武清郡沒有鬼禍,趙大人走一趟最多無功而返,你又怕什麼呢?”
此時餘靈珠已經不在意封都是不是故意想扶持自己人上位——他提及武清郡有鬼,且執意要令趙福生走一趟隸州這件事令得餘靈珠不安極了。
她意識到封都可能無法再容忍常家人。
可是為什麼呢?常家確實據武清為大本營,數十年來形成門閥勢力。
但天下馭鬼者誰不是這樣?封都這樣一個堂堂馭使了大鬼的王將,為什麼非要和普通人過不去?
餘靈珠心中生出殺意。
她身上開始湧出煞氣。
常家是她的軟肋,她活著一天絕不容許有人打武清主意。
可她剛一動,封都也跟著黑氣翻湧。
接著其餘人就見議事閣內突然閃現紅光,牆壁、地麵及頭頂屋梁頃刻間像是‘活’了過來。
血液開始從牆麵滲出,屋梁正中開始有血光彙聚。
眾人身上的鬼物被壓製,議事閣內的‘鬼’即將蘇醒。
血光開始彌漫,王令率先感覺到了沉甸甸的壓力。
無形的力量從四麵八方鎮壓而來。
約瞬息的功夫,王令耳朵裡聽到了‘喀嚓’的聲音。
“頭頂橫梁斷裂了?”他心中生出這樣的念頭,仰頭再往屋梁看去時,卻見那橫梁不知何時已經染滿血汙。
上麵縱橫交纏著如陳年蛛網一般的血絲,地麵變得柔軟,好像鮮血淋漓的肉塊,他的雙腳已經陷入內裡。
一股力量從上頭壓製著他,下麵還有無形的‘手’拉拽著他雙腿。
危急關頭,王令情知不妙,哪裡還顧得上‘議事閣’不能使用厲鬼力量的法則。
他當即想要召喚厲鬼。
可他這一召喚,卻並沒有得到鬼的回應。
他好似成為了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麵對鬼屋吞噬,提不起半點兒還手之力。
與此同時,議事閣中,實力稍弱些的人悄無聲息間身體無聲被鬼的力量輾碎,化為血肉之泥,滲入地底。
王令以為自己必死無疑之際,身體打了個顫抖。
一股寒意衝天而起,接著施加於他身上如泰山壓頂般的恐怖輾壓力瞬間消失。
有道清冷的女聲疾喝:
“全部滾出去!”
這一喝之下,所有陷於血光之中的人驟然壓力一輕。
大家慌不擇路,顧不得封都、餘靈珠等人還未出聲,紛紛縱身一躍,掠出屋內。
餘靈珠與封都等人也跟著逃出議事閣。
閣門大開,所有馭鬼者狼狽不堪,擠在廳堂之前。
眾人扭頭回看——隻見大門之中儘是血光閃爍,鬼哭狼嚎聲中,煞氣重重包圍著一團黑氣。
黑氣內,趙福生脊背彎弓,仿佛馱了一座大山一般,將這一團血光扛起。
屋梁扭曲,紅血欲將她吞噬的刹那,她腳下黑影一閃,接著她的身影原地消失,再度出現時,已經站在了議事閣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