妾自青樓出!
楚柔每日閒來無事,便日日獨自到紫園中去觀賞那片開得正好的鳶尾花。
有時,看著那朵朵薄軟的花瓣隨風輕輕擺動,嗅著那陣陣甜而不膩的清香,回憶便就不由自主地被勾回了多年前。
同樣是遍地的鳶尾花,明明沒有此時這裡這麼多,開得這麼豔,卻覺得那已是最美,無法代替的美,那時的時光亦是最好……
此時,看著眼前的滿地芬芳,腦海中卻想著彼時的歡聲笑語,心中一陣甜,可回過神來的自己,卻又備嘗苦澀的滋味。
這裡已經許久不曾有人打理過了,他亦不再踏足這裡,因此這裡也長出了不少雜草,有的夾雜於花與花之間,看上去有些突兀。
楚柔將衣袖卷了起來,蹲下身來,伸手去拔花前一簇長得彎了腰的雜草。
手指一滑,被草刃劃出了一道鮮紅,楚柔不覺輕輕“嘶”了一聲,將指上的鮮血抹了去,放在唇邊。
有風輕柔地拂過,將發絲輕輕吹向了一側,眼前的花兒亦隨風輕輕舞動,似是蹁躚著柔美的舞姿。
楚柔的眸光稍稍一凝,未曾於眼前一朵開得嬌美的花上離開,緩緩伸手,將花莖折斷,眼波中似是卷進了無限的情懷。
——“阿衍,你看,這花開得多美。”
她目光左轉右轉地留戀於身旁盛開的花海,他卻已將一朵鳶尾采下,戴在了她的發髻上,“不若我的離兒美。”他的眉眼儘是溫柔。
她不由得彎了唇角,佯怒地瞥了他一眼,“油嘴滑舌。”
可其實心中早便就笑開了花,暖得似要被融化。
他將她整個人帶入了自己的懷中,讓她可以舒服地枕在自己的肩上,看天邊夕陽西下。
“這世間任何一種美,在我眼中,都同我的離兒相差甚遠。”他用手輕輕摩挲著她的發頂。
彼時,歲月靜好,溫柔無限。
眼眶被風吹得一陣澀,楚柔回過了神來,將貼在麵上的發絲捋好,站起了身,手中的花亦跌落於花叢中,未曾撿起。
曾經終是曾經,回不去的。
剛剛轉身欲走的楚柔停住了腳步,麵帶訝然和一絲的驚慌。
夕陽下,夏衍一襲藍衣,頎長玉立,眸光幽深地凝著眼前的女子。
楚柔心中一陣躁動緊張,不知怎會於此見到許久不曾踏足這裡的夏衍。
彼此相望,卻是許久都不曾說話。
同樣是滿地盛開的鳶尾,同樣是美豔明麗的夕陽,相似的場景,卻找不回相同的心境。
楚柔擠出了一抹淺笑,微微欠身,“見過……”
“你怎會到這裡?”
他的聲音淺薄,卻不似平日裡那般的冰冷。
楚柔不自覺地回身望著遍地盛開的鳶尾,並未曾作答,心中的苦澀卻是一點點的蔓延。
本以為時過境遷,回憶亦會隨之消失不見,可不想那些她認為早便就已經忘記的往事,卻隻因一點小小的共鳴而在眼前一點點的勾勒而出。
像是海市蜃樓,明明無法觸及,明明知道隻是不真實的虛幻,卻還是忍不住要駐足,忍不住多流連幾眼,可最後,不過是剩下美景消失後的落寞。
“阿衍。”
她輕聲喚他,眸光從那片紫色中回轉到他的身上,嘴角帶著一絲極淺的笑,笑中卻是夾雜著無限的苦澀。
這樣的稱呼,竟讓他們都覺得萬般的陌生。
陌生得似是她上次如此喚他,已是上輩子的事情。
“如果沒有五年前的那個雨夜,我們也都不會變,是不是?”
她如此問,他卻似是一怔,一種複雜的情緒在他的眸中流轉,慢慢的暈化開來,消失不見,變得平常。
半響,她都未曾等到他的回答。
不知為何,那份緊張也隨之變成了釋然。
楚柔自嘲地彎了彎唇角,輕搖了搖頭,抬眸道,“我累了,先回去了。”
說罷,舉步前去,這一次,她沒有向他行禮,沒有因著他的身份向他客套,也是第一次,她對如今的他有些模糊,他的眼神竟讓她錯覺他仍是五年前的夏衍。
她的阿衍。
胳膊上傳來了一股力量,讓她不得不停住了腳步。
他在她走過他身旁時握住了她的胳膊,側眸看向她時,眸中是她不曾看到的戚苦。
他沒有說話,過了片刻方才道,“若回到五年前,你可會做相同的選擇?”
楚柔心頭一痛,低了眼眸,同他剛剛一般,亦是沒有回答。
沒有答案便就是最好的答案。
對她如此,對他亦然。
可其實都沒有這樣的如果,能用“如果”問出的問題亦永遠都不會有答案。
許久,他緩緩放開了她,心中的那份期望和忐忑亦隨之明滅,隻自嘲一笑,任身旁的女子同自己擦肩而過。
也許他們之間本就是如此這般,漸行漸遠……
皇上將於明日在宮中舉辦一場盛宴,邀請了文武百官同家中女眷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