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陰風帶來了腐爛的氣味。
這是幽冥界獨有的味道,呂嶽再熟悉不過。
水麵升起慘霧。
一隻閃爍著綠光的眼睛,在蘆葦中閃現,死死的盯著日間那個黑統領。
“有什麼事嗎?”
黑統領沒回頭便發問。
“統領大人,您敢在黃泉小解,小心來世投豬胎,叫你天天和穢物作伴!”
暗處的那隻綠瞳的主人閃將出身形,原是呂嶽作怪!
黑統領係上腰帶,將手在呂嶽身上抹了兩下,隨即才說
“半夜不睡覺,必是想要逃!”
呂嶽心想我與這黑廝相識不過半日,看他一本正經,不知是遇上個鐵麵包公,還是山野莽夫?
不妨礙用計試他一試!
眼珠一轉,呂嶽已有良策。
“方才小爺也來此處小解,卻見葦子中影影綽綽,怕是敵方細作。未免打草驚蛇,所以藏身在此,想辨個真偽再去報知大人。”
“眼下大人既來了,不妨我倆將他擒住,同去邀功?”
黑統領聽呂嶽說完,忙彎腰伏地,藏入岸邊蘆葦。
呂嶽也又將身形隱了,指著黃泉延伸至帳外的那片葦子示警。
黑統領隻見瘴霧彌漫,未見半個鬼影,便問
“你這小鬼莫非哄我?”
呂嶽之所以藏身蘆葦蕩中,本意是熬到陰兵大軍開拔,悄悄逃遁回他的藥田莊。
像這般伎倆,呂嶽已不是頭一遭施展。
他被抓過多少次壯丁,就做過多少次逃兵,如今已然是個沒上過戰場的老兵油子!
今夜呂嶽本想故技重施,借百試不爽的尿遁脫身。沒想到被眼前這個黑統領撞破,隻得先用緩兵之計應付。
此時黑統領疑心病犯,呂嶽卻還沒好法子應對,正急切間,卻見陰兵營帳轅門外掠過一個鬼影!
黑統領瞧的真切。
呂嶽卻覺那鬼影似曾相識。
暗道“看他身形步態,這不是孟婆常派來小爺家收租的小哥嗎?”
鬼影便要過橋。
黑統領墊步淩腰,一躍而出,橫刀攔住他的去路。
這小哥十五六歲光景。
身形瘦削,銀發敷麵,目光呆滯,黑眼圈濃重。脊背微微有些佝僂,顯得猥瑣而又危險。
多年的戰場經驗讓黑統領警惕起來似這般病死鬼模樣的,常常會爆發出令人意想不到的力量!
“你可是欲做逃兵?”
收租小哥聽了,卻仿佛還在神遊,隻微微點了下頭。
呂嶽心中暗暗叫苦
“這小哥也忒實誠!”
“早前他來收租,小爺看他有三分癡傻,也總欺他。原來他也被這夥兵匪擄來,現下那黑廝發問,他竟全然招供,豈不是求死?”
黑統領更加堅信自己之前的判斷此鬼臨危不懼,不可小覷!
收租小哥見黑統領遲遲不肯動手,反問一句
“還有事嗎,沒事走了?”
呂嶽已對收租小哥這語氣態度習以為常,黑統領聞言卻大不自在。
那聲音有氣無力,還帶著一股非男非女的細柔。
“大膽!你這逃兵,還不速速束手就擒,隨本統領回營去見謝七爺!”
黑統領便要動手。
收租小哥卻不驚慌,像是認命一般泰然,眼神還似神遊未醒。
電光火石之間,隻聽得“啊呀”一聲!
一鬼倒地。
呂嶽雙手抱著一塊巨石出現
“你這小哥,發什麼楞!還不快逃?”
黑統領的一聲呼喊已然驚動了守備的陰兵,此時一小隊陰兵正往橋頭方向發來。
“把他帶上。”
收租小哥手指黑統領。
“來不及了!”
呂嶽想捉住收租小哥的手腕跑路,卻發現無論自己如何用力,收租小哥卻巋然不動。
守備陰兵近前,大喊拿人!
收租小哥見狀,一把將黑廝統扛於左肩,拔腿就跑!
呂嶽不由一驚,心想
“這黑廝魁梧壯碩,不比那畜生道的黑瞎子輕半分!這小哥竟像拎隻小雞仔一般將他舉起,幸好從前蒙騙他時,不曾與小爺計較,否則吾命休矣!”
三鬼絕塵而去。
留下一隊守備鬼兵望塵莫及,隻得回營通報。
“擅自離帳,可查清楚?”
陰兵中帳內,統帥大位上坐一員白衣小將。
“稟報七爺!是有兩鬼,將馮統領綁架逃遁,想來不是一般逃兵,應是敵方細作!”
白衣小將聞言,心中生疑
“不是隻有放薑戈出逃嗎,怎麼又牽扯上了馮當,還有一個小鬼又是誰?”
“下令追捕,進攻奈何橋!”
“得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