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順著烏江,向下遊而去,想起幾年前,伯父就是從這裡進入武陵山區,然後無意中揭開了一段塵封的曆史,幾年來,我也陷入了這個迷徑之中,又沿著烏江往下遊而去,會不會揭開更多的謎團呢,我一時間思緒萬千。
船行了兩日,經過涪陵,逆流而上到達重慶,由重慶到嘉定,經過夾江到洪雅,這裡號稱小川北,過去是聞名的匪區,地方偏僻,山嶽縱橫,不過我們還好有七八個人,又在夾江碰到一隊馬幫結伴而行,總算在日落時分到達了洪雅。
次日再有六十幾公裡便要進入雅安了,第一次出遠門,我一路還是比較興奮,見到了很多新奇的事物。
第二日午後,我們便見到了橫躺在兩條河之間,周圍群山環抱的雅安城。
雅安是進入西康的咽喉,川茶是康藏老百姓日常生活必需品,而康藏輸出的馬匹,麝香,蟲草等等藥材,也是經過雅安運銷道各個省去的。
所以凡是要往來打箭爐和屬下八縣的人,都必須經過這裡。
我們在雅安又結識了一隊去打箭爐的茶商,然後結伴而行。
而從雅安道打箭爐,一路走下來得要整整八天。特彆是翻過一座叫大相嶺的地方,山間到處是人獸的骸骨,隻覺得甚是陰森恐怖。
周二毛道“這地方倒比起我們那邊還要凶險。”
一路西行,道路沿著懸崖峭壁盤旋而上,時而下起雨,又險又滑。
行人一旦失足,就有摔下萬丈深淵的風險,而下麵就是大渡河滔滔的河水。
特彆是經過一個叫瀘定的村莊的時候,隻見大渡河上有一條長長的鐵索橋橫亙於大渡河之上,橋麵上鋪著木板,過橋時橋晃得十分厲害,而滔滔的河水在橋下奔騰咆哮,令人心驚膽戰。
經過最後一段峽穀之時,峽穀中狂野的激流令我們驚歎不已。
急流咆哮的聲音在峽穀絕壁間回響,聲音越來越大,振聾發聵,我們大聲吼叫卻什麼也聽不到,奔騰的河水似垂落的飛瀑,拍打著岩石並發出巨大的轟鳴聲,可謂是驚天動地。
飛濺的浪花騰空而起撲麵而來。而從峽穀中看出去,便能看見雄偉的雪山直插雲霄。
就這樣經過了七天驚心動魄的行程,到了第八日下午,打箭爐終於出現在了我們的眼前。
我們一個夥計是我的一個遠房弟娃,叫陳玉田,今年剛好十八。
好奇的問道“這裡為啥子叫打箭爐啊?”
同行的一個劉姓茶工對著我們笑道“這話就長了,據傳說還是三國的時候諸葛亮手下一個將軍叫郭達的在這裡設爐造箭,後來這名字就流傳下來了。”
周二毛最愛聽三國戲,一下來了精神,道“原來蜀國還打到這裡來了啊。”
那位劉姓茶工道“我們前日走過的七縱河就是當年諸葛亮南征的時候初擒孟獲的地方呢!”
周二毛一拍手,唱道哎呀,可笑那小孟獲不尊王化,因此上領雄兵收服於他。昨日裡被我擒將他放下,他那裡心兒內笑我怕他。
周二毛這種票友唱得也確實有幾分火候,聽得眾茶工拍手叫好!
我好奇的問道“劉哥,這山頂為啥子這麼多石堆和彩旗啊?”
那位劉哥道“你哥老倌有所不知,那叫瑪尼堆,藏語叫朵幫,藏民全民都信佛,這個是藏民用來祈福的,上麵都刻有六字真言和咒語的。一碰到啥子良辰吉日,藏民一邊煨桑,一邊往瑪尼堆上添加石子。那些五顏六色的叫風馬旗,那上麵都是些密密麻麻的經文,六字箴言和大段大段的經書。”
我們是從東門進入的打箭爐,隻見打箭爐確實極為熱鬨,大街上擠滿了各色各樣的人物,尤其是我們第一次見到這些康藏的男男女女,裝束極為引人注目。
不像我們土家,苗人的服裝大多是青色,黑色為主,這裡的人穿的衣服都極為鮮豔。
康巴漢子高高大大,頭上盤了一條大辮子,兩耳戴了很大的鬆耳石耳環,身上穿的是很寬大的氆氌袍子,腳踏長筒牛皮靴,腰間還佩著一把長刀,走起來威風八麵。
而女人的辮尾則用紅綠絲線綁著,披在腦後,脖子上掛著粗大的項鏈或者金銀的小佛盒,腰上紮著紅色或者黃色的綢帶。
我們告彆了這隊茶商,便根據那張照片上留著的地址去找那座天主教堂。
中山街26號,這中山街是打箭爐的主乾道,打箭爐本來就是在一條狹長的山穀之中,中山街人人都知道在哪裡,而天主教堂更是中山街的標誌建築。
我們順著中山街往下走,一座尖塔高聳、有著尖形拱門、大窗戶及彩色花窗玻璃的青灰色大教堂便出現在了我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