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三真摯的笑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將韁繩丟在他手中後背起手漫步在秦淮河畔。
“三爺,不要說那什麼再也找不到想要擁抱的理由,您拿什麼可以袖手旁觀呐,那可是帝京,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東廠的根!”陸堯遠拉起韁繩神色緊張卻又不敢大聲,漲得臉紅脖子粗。
“放心吧,歡歡在帝京會比在金陵安全。”苟三輕輕一笑。
陸堯遠不解,問道“為何?”
“因為他爹,那個大明唯一的異姓王寧王也會留在帝京。”苟三輕笑道“放心,她是我媳婦。”
苟三順著秦淮河兩岸走了一遍,又是沿著迎親路回走了一遭。
入幕時分路過城中楓橋,橋頭邊兒的柳樹旁停著一輛青蓬馬車,苟三順著人跡緩行,那張淡漠的臉上掛著最真摯笑容,隱隱感覺身側投來不知所以的餘光,擦身而過。
都說軍人鐵血,隻是你看不見他的柔情,陸堯遠隨在他的身後,已是唇齒發顫,淚流滿麵。
入夜的易市異常熱鬨,風雨閣之前是苟府產業,易市第一易物閣,如今已是換了新主,由以前苟家的小半個對頭,金陵雨家代東廠管理。
易物閣建造得猶如古羅馬的角鬥場,雖是不怎麼寬敞,但容納千餘人還是錯錯有餘,裡麵除了排廳,在二樓三樓還專門為江湖門派、貴胄設有雅閣廂間,一切如舊。
苟三一錠百兩銀子丟在前廳主事的案幾上,肥胖圓潤的主事立即揚起那職業的笑臉,哪管他到底是不是宗門少主或貴胄少爺,都未多問分毫,吩咐侍女迎著苟三直上三樓的貴胄雅閣。
雅閣陳列精致,不僅有曆朝文豪字畫,還擺設猶如宮廷的畫屏香樹,涎香嫋嫋,靠椅邊的龍案木幾上早已備有上好的雨霧龍井和點心。
苟三揮手後侍女福身退下,走了半天著實累了,一屁股坐在靠椅上,捏起陸堯遠倒好的茶杯啜了一口。
見陸堯遠拾起案幾上的手冊看得精精有味,苟三問道“今晚都有何貴重寶物交易的?”
“上邊兒的字屬下還認不全。”陸堯遠尷尬的撓撓頭,將手冊遞給苟三,道“三爺您瞧瞧,好像這畫的是一朵花。”
苟三翻了個白眼,拿過手冊瞧了一眼,說道“這是彼岸花,隻長在黃泉路上,花開千年花落千年。”
“不會吧,在黃泉路上開的花,手冊上寫著今晚交易,莫不是有人從黃泉路上取來了這彼岸花?”陸堯遠驚詫。
他這不說還好,一說苟三也覺著不可思議,黃泉路,那可是去往幽冥國度的十裡小道,怎的還真存在?
反正苟某人是不信,苟三繼續看著手冊,倒是有幾株魂藥要交易,吩咐陸堯遠待會留意這幾個名後合上手冊,閉目養神起來。
易物閣越來越嘈雜,小憩不過刻鐘就顯得人聲鼎沸,苟三睜開眸子,眯著眼看向陸堯遠,問道“什麼時辰了?”
“馬上戌時,易物戌時開始。”
咚~
一聲銅鑼響,嘈雜的易物閣逐漸安靜了下來。
一名極為嫵媚的女子著紅裙緩緩從帷幕後妖嬈行至搭台的束櫃前,美眸漣漪的掃過排廳和各雅閣廂間,吐出那誘人的聲線,“小女金陵雨霂,誠謝列為光臨,今晚易品諸多,就不耽擱列為時辰了,雨霂代金陵雨家向諸位擔保,但凡易品偽劣,雨家十倍長還。”
雨霂壓了壓玉掌,將拍手叫好的聲音壓低,輕笑道“今晚風雨無凡物,請上第一件。”
侍女舉著蓋著紅巾的玉盤蓮步行來,雨霂臨近兩步一把掀開紅巾,一朵殷紅如血,形是臧紅的無葉花朵懸浮在透明的玉瓶中,仙霧繚繞。
雨霂掃了一眼表情癡呆的諸人,笑著道“沒錯,這便是黃泉彼岸花。”
她又是掃了一圈,略微停促,道“黃泉彼岸花乃千年靈花,想來這一季馬上要凋零了,若要等下一季花開怕是千年之後了,幸是西洲鬼門關開,我大明高人入黃泉取來,功效我便不多說了,想必列為比我都清楚,僅可促長生便是最為人知的一點!易價萬兩,增千數!”
黃泉彼岸花放在以前可絕世之物,如今西洲鬼門關高聳,但凡有些膽魄的高人都敢一入,雖是千年方才一見,放在現在倒也不甚稀罕,起價萬兩白銀適可接受。
“一萬一千兩!”雨霂話音落下幾吸之後,排廳突起喊價。
“一萬二千兩!”緊接著有人增價。
不下刻鐘,黃泉彼岸花便被增至五萬八千兩!
苟三隔著窗戶看向排廳後側陰暗角落坐著競價的幾人,眉頭輕輕擠在一起。
“錦衣衛?”陸堯遠順著苟三目光看去,那幾人雖是換了尋常裝扮,但那掛在腰間的繡春刀,在大明王朝僅有錦衣衛可佩。
“彼岸花長生難道是進獻給魏忠賢的?”
猜測之際,苟三也是坐直了身子,因為聶小倩傳音了。
“苟三,你有銀子買彼岸花嗎?”聶小倩猶豫一翻,還是問了出來,苟府已破,苟三應該也是個窮光蛋了。
“之前大姐套了很多現銀,給了我百來萬,怎麼,你需要彼岸花麼?”苟三傳音問道。
聶小倩猶豫了一下,道“需要。”
“因為彼岸”苟三傳音將她打斷,道“隻要你要,隻要我有,不用解釋。”
“十萬兩!”苟三靠在靠椅上閉目高亢的喊出價格,安靜的片刻,瞬息響起詫異的驚呼。
微眯的眸子看向陰暗角落處的幾人,見陰森的目光看來時,苟三掩藏的笑容逐漸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