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從佛怒槍如開鬼門關而來的佝僂老者,能讓苟三變幻如此的人,這個世上能有幾人?
十八鬼將——鬼十八。
老九。
那個讓他曾在墓碑上親自寫上“義父”二字的老九。
雪原之上,整片虛空被道法渲染得極度壓抑,那盤膝雲端的三位鶴骨仙風老頭子頹然睜開雙目,刹那間,虛空顫鳴,大雪遮掩傾斜豔陽。
淩風如刀如劍,股股鋒利,整片虛空就好似凝劍萬柄,而那森寒刺目的劍鋒,正巧不巧的對準席雲而飲的老少三人。
鶴骨仙風的老者中食指並攏成劍,豎立之時猛然向前傾下,瞬間,那顫鳴在虛空中的萬柄虛劍如下山猛虎,蓋過風雪由四麵八方向那間中的雲端撲殺。
劍影遮天蔽日,雪原在刹那間變得極其昏暗。
苟三輕啜杏花酒,挑眉看了一眼盤坐雲端的上古雪族老祖,剛欲持槍起身抵禦,卻是被老九一聲少年叫停。
“少爺,喝酒。”
老九淡然一笑,袖袍輕揮間,九之地突生藍屏,轉而凝成藍色光罩,光彩漣漪如水麵。
數萬柄虛劍遮天蔽日的傾瀉而下,氣勢如虹。
而正是這氣勢如虹的攻勢,卻是徹底的停駐在那籠罩的藍色光屏之外,虛影劍身彎曲,震鳴將虛空都震動得幾度扭曲。
哪怕廣屏外氣勢如虎,雲端的案幾旁的老少三人卻是有談笑風聲的模樣,執壺倒酒,舉杯同飲。
嗬嗬,這一對兒看似主仆的人呐。
苟三沒有多問老九什麼,不想問,或者說是不敢問。
婆娑世界之中,陰陽相隔的天地之間,已是破了歲月長河的驚濤駭浪,破了閻王地府的王規,能有短暫的相處,何故多問呢。
苟三唯一能做的,就是多倒一些杏花酒,再多倒一些。
“少爺,彆怪老九。”酒過三巡,老九收斂憨笑。
苟三不語,搖了搖頭。
“有時候啊,即使能穩操勝券,依舊要傷敵一千自損八百,就如同棋盤落子,因為有一子是為盤局而生的。”老九飲酒間繼續自顧自的絮叨“勝天半子,四顆字說得倒是輕巧,可要做起來,當中又有誰能夠真正的承受得住啊。”
“少爺啊,老九窩囊,您彆怪老九啊。”
“你絮叨完了沒。”苟三輕聲罵道“有完沒完了,還喝不喝。”
老九憨笑撓頭,少爺之說也確是如此,隻是這麼長時間不與少爺說過話了,確實忍不住呐。
與老九想的不一樣,苟三隻想在這短暫的相處之中,能了卻他心中的酒事,下次啊,不想讓他真的托夢回來,隻能以酒灑地了。
凝聚成老九的紅芒流光突地暗淡了一些,老九的麵容也一下子失去了神色,苟三心中一顫,鬆下酒杯急問道“還能堅持多久?”
老九憨憨一笑,他從來都隻會如實回答少爺的問話“向閻王閻借了一天的道,那幾個家夥不肯,隻能殺出來了,快了吧,有黑白無常的氣息了,不過,還是能料理這邊的事,再回去。”
不知苟三咂舌,就是雲驍天也是一臉駭然。
想閻羅借道還陽一天?
不肯就從地府殺出來?
這他娘的是什麼跟什麼,閻羅王是拿吐沫口水蓋的不成?
苟三突然神色黯然,刹那抬眼看向老九,問道“那你回去之後回受到什麼處罰?”
“聽說是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轉生。”
這句話老九沒有說出口,他隻是憨憨笑著,如同在黑山那次一樣。
“你是誰!”三道喝問同時響徹,盤坐雲端的三位鶴骨仙風老者站起身來,那沉重的喝問裹含了無上的法力,頃刻間,雪原山崩雪崩。
老九淡然一笑,袖袍揮碎滿空虛空光劍,立身而起,負手身後,衣衫飄動。
白發攬風,麵容淩冽,難得一見的不在佝僂。
老九伸手虛空一握,一聲槍來,頃刻間,八柄顏色各異的長槍裹含無上的威力鋒芒懸停在他的身後,赤紅長槍猛然握在手中,轟鳴顫動。
“帝獅座下十八鬼將——鬼十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