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輪回第幾遭了,孟婆湯喝了那麼多次,早把你忘得一乾二淨。”
戚餘歌這話說得很刻薄。
他明知道今日是許泊寒忌日,偏偏穿了紅衣來。明知道解九澤傷懷,還要再往傷心人胸口紮上一刀。
“夠了!”解九澤揪著戚餘歌的衣襟,厲聲道,“你要發瘋去彆處瘋,彆臟了他的眼。”
戚餘歌生生被解九澤提起來,衣料立刻把後頸勒紅了。
他聲音發啞“我是瘋了。師兄,我現在從這裡跳下去,你明年會不會也給我放荷花燈。”
遲寧躲在樹後把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震驚,疑惑,遲寧從未見過兩人如此劍拔弩張。
作為小徒弟,遲寧入門很晚,當拜入青楓真人門下時,兩位師兄都已經是獨當一麵的青年才俊。
當時遲寧什麼都不懂,解九澤練劍用餐全帶著他。
遲寧跟在解九澤屁股後頭跟得太黏糊了,解九澤乾了什麼他都知道。
有一次午休時,遲寧看見戚餘歌到解九澤院子裡來,兩人低聲說了些什麼,最後戚餘歌叫了解九澤一聲“哥。”
遲寧記住了這聲稱呼,之後他找機會問師父“我能管大師兄叫哥嗎?”
“你不行,”青楓真人敲敲遲寧的腦袋,“你才來幾天啊,餘歌都和九澤親了十幾年了。”
無論師尊的話,還是遲寧親眼所見的情景,都告訴遲寧,解九澤和戚餘歌的感情是很好的。
遲寧忘記了從何時起,兩個師兄不再那麼親密。
遲寧知道他們不再親近,卻不知道關係已經惡化到這種程度。
積雲凝成雨滴,夜裡開始下起雨來。
浮在水麵上的荷花燈被驟雨打得七零八落,燈芯處的蠟燭很快熄滅了。
戚餘歌和解九澤對峙著,解九澤怒火滔天,戚餘歌卻毫不畏懼,眼睛眨都不眨一下。
“解九澤,你恨我,恨不得殺了我換他的命,對不對。”雨滴砸在戚餘歌臉上,戚餘歌說,“但我多壞呀,我不能讓你如意。我就活得好好的,每天在你麵前晃。”
解九澤忍無可忍,往戚餘歌臉上重重砸了一拳。
戚餘歌趔趄幾步,腿磕在了石頭棱上,嘴角青紫一片。
他沒用靈力來擋雨,渾身是濕淋淋的,再加上臉上添了傷口,整個人看著十分狼狽。
往湖麵上環視一圈後,戚餘歌忽然笑起來“燈滅了,許泊寒就看不見你的心意了,他怎麼能看不到呢?他該看看你有多麼可憐,一片癡心,空等了這麼多年。”
說著,戚餘歌把手裡的酒壺重重摔在地上。
尖銳的碎裂聲後,瓷片濺得滿地都是。
戚餘歌撿起一片,在解九澤震驚的眼神中,劃開了自己的手腕。
一道鮮血順著皮膚蜿蜒流下。
嫣紅的血淌到地上,混入雨水裡,迅速被衝淡,看不出原來的顏色。
不知是不是醉得太狠,戚餘歌搖晃著站不穩,他踉蹌著去拿荷花燈,把自己的血滴在蠟燭上。
“這樣就不會滅了。”戚餘歌點亮蠟燭,將燈盞拋在水中。
那點光亮果然沒滅,順著水流飄了很遠,直到再也看不見。
解九澤皺眉看著戚餘歌,宛如在看一場鬨劇。
“瘋夠了嗎,”解九澤渾身滴水未沾,衣冠嚴整,他冷聲道,“我走了。”
偌大的空地上隻剩戚餘歌,他對著湖麵沉默良久,慢慢紅了眼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