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說魔族血脈低賤,卻又畏懼血脈給魔族帶來的強悍實力。
傳聞魔物的血滴在地上能灼燒草木,遲寧今日摸到了才相信,是真的很燙。
肺裡的空氣早已耗儘,薄弱的靈力也支撐不了太久,遲寧眼前發暗“如果我死了,隻我一人下地獄便好,你可彆跟來……”
不知是哪個字眼刺激了顧淩霄,攥緊的五指乍然鬆開,留給遲寧一線生機。
新鮮空氣爭先恐後闖進肺管裡,遲寧失去支撐跌坐在地上,猛烈地嗆咳起來。
顧淩霄半蹲下來看他,瞳仁還是火焰般的顏色。
審視遲寧片刻,顧淩霄身型一晃,倒進了遲寧懷裡。
遲寧覺得自己是被掐傻了,看到顧淩霄昏迷不醒,第一反應是抱著人去探他鼻息。
蕭鏡趕來把兩人拉開,一摸顧淩霄的心脈,道“兔崽子沒死,活著呢。”
蕭鏡又低低咒罵一句“他還不如死了,這是被狗咬了,好好的發什麼瘋。”
遲寧知道蕭鏡是在說氣話,沒說什麼,搖搖晃晃地想起身。
宗岱把他扶起來,盯著師尊脖頸上觸目驚心的指痕,聲音裡是少有的驚懼“嚇、嚇死我了,師尊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我就要守活寡了……”
遲寧安撫性地拍了拍大徒弟的手背,受了傷的嗓子嘶啞難聽“我沒事。”
他推開宗岱,獨自走到沈秋庭跟前“今天的事,還要勞煩你保密。”遲寧咳了幾聲,“若我在彆處聽到這消息,我定不輕饒你。”
遲寧蒼白而虛弱,身上的痕跡甚至讓他顯得狼狽。
他幾乎不能穩定地站立,說出口的話卻字字堅決,字字維護。
他竟在維護差點殺死他的凶手。
沈秋庭心中情緒翻湧,攥緊的拳頭上浮起道道青筋,表麵上仍恭恭敬敬說了聲“是”。
夜裡,搖光殿燈火不熄。
遲寧坐在顧淩霄床前的木椅上,蠟燭熬儘了一根又一根,他卻連姿勢都不變一下。
宗岱端來兩碗藥,一一放在桌上“這是師尊的,這是師弟的。”
遲寧喝儘了藥,苦得舌根發麻“養了兩個藥罐子,真是辛苦你了。”
“我哪裡有師尊辛苦,”宗岱勸遲寧,“您先回去吧,我在這裡守著不會有事。”
“他都睡了兩天了,”遲寧的視線落在顧淩霄緊閉的雙眸上,“我再陪陪他,喂他吃藥。”
宗岱拗不過遲寧,隻得合上門出去了。
房間歸於安靜,遲寧給顧淩霄喂好藥後,往前探了探身子,又去看顧淩霄手臂上的傷勢。
這兩天以來,好像隻有逐漸愈合的傷口證明顧淩霄還健康地活著。
明明身上每一處經脈都是好好的,可他這徒弟就是不願意蘇醒。
遲寧幫顧淩霄拉好被子,心想,他不知道是哪輩子造了冤孽,上天才給他塞了這麼個冤家來。
分明顧淩霄傷人在先,此刻卻靜靜躺在這兒,像是個受害者。
遲寧下決心這次要重罰顧淩霄,若他醒了,就讓他去解九澤那幫忙修繕宮殿,頂著太陽,日日搬磚。
還要罰他抄心法一萬遍。
再要他把砍斷的樹全補種上。
“你倒是醒啊……”遲寧輕聲歎息,
“醒了我什麼也不怪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