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鎮就像是個怪物的血盆大口,吞掉所有進入其中的活人。
最蹊蹺的點是,報案的人都沒有生活在重明鎮中,他們沒有直接目睹過鎮裡的景象。
換句話說,重明鎮真正的居民從未對自己生活的環境有過懷疑。
這個案子最先由官府處理,府衙裡派人去查了幾次,辦案的人都說鎮子裡並無異常。
於是重明鎮的事成了個懸案,幾經輾轉被報到了簇玉峰,分給搖光殿。
思忖片刻,顧淩霄大概判斷重明鎮裡出現了幻陣。
他轉頭想和遲寧商量一番,卻發現遲寧靠在車廂壁上,安靜地睡著了。
顧淩霄輕輕攬過遲寧的肩膀,讓人靠在他肩膀上,遲寧在夢中掙動幾下,幾乎要醒來。
握著遲寧的手腕,顧淩霄給他輸了些靈力。
靈修之後雙方靈力契合無比,遲寧隻感覺渾身被暖流包裹,輕哼幾聲陷入了好夢。
馬車走遠了,送彆的人也漸漸回去。
隻剩戚餘歌未走。
朝日逐漸升起來,天邊染上橘紅,顏色鋪展至無邊無際。
戚餘歌忽而叫住遠處的身影“解九澤。”
解九澤頓住步子回頭看他。
四下無人,寧靜而欲天光大亮。
“我也要走了。”解九澤聽見戚餘歌說。
他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好像手提傀線的人無法再操縱他的木偶。
戚餘歌一雙桃花眼笑得昳麗“怎麼,昨晚剛睡過我,現在舍不得我的滋味了?”
解九澤臉色很難看“你又耍什麼花招。”
“不是花招,”戚餘歌拿出一枚腰牌,慢慢道,“對不住,糾纏了你這麼久。”
腰牌能看出被剖開過的痕跡,從中間一分為二,戚餘歌掌心的正是其中一半。
這本是獨一無二的,傳給簇玉曆代掌門的信物。
到解九澤這裡,卻平分給了師兄弟兩人。
“世人都說我戚餘歌愛權,對當年師父未將掌門之位傳給我一事耿耿於懷。這壞名聲我背了許久,”戚餘歌眉眼驕傲,把腰牌遞給解九澤,“現在還你。”
“阿寧性子淡泊,不會插手門派裡的日常事務。都是你的了,解九澤,再無人掣肘你,你多年所願終於達成。”
“祝賀。”
“作為交換,你讓我走罷。”
接過腰牌,解九澤緊緊攥在手裡,未再分一個眼神給戚餘歌。
戚餘歌眸中閃過一絲痛色,隨即又被笑意盈滿。
他吹骨哨喚來坐騎,翻身上馬。
戚餘歌差不多快忘了,在喜歡上解九澤之前,他隻想肆意衝奔於萬丈紅塵裡,做個最自由的散修。
遊曆江湖,行俠仗義。
而這麼多年了,身份功名,情仇愛恨把他囿於一隅。
天地為籠,簇玉峰也是樊籠。
馬蹄踏起飛塵,蕭蕭風聲掠過耳畔。
戚餘歌覺得暢快,等走完這一趟,救活許泊寒,恩可報,債可償,他再也不欠解九澤什麼了。
山門口,解九澤看著漸行漸遠的戚餘歌,隻覺得他天真“彆想全身而退,你終有回來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