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餘歌沉默,垂眸撥了撥長劍上的玉墜。
遲寧不想提解九澤,岔開話題“鬱嶠呢,他說給我們端水果,怎麼還不來?”
是啊,戚餘歌想,還沒聽見門外的鈴鐺聲,鬱嶠怎麼還不來。
……
蕭鏡出去給遲寧開藥方,宗岱也熱心地跟了去。
屋內剩下戚遲二人。
今日出了太陽,風也不大,戚餘歌提出帶遲寧去射箭。
這次用的還是戚餘歌釘到遲寧桌上的那種羽箭。
鳴鏑箭,離弦時發出脆響,一支就造價不菲。
戚餘歌隨手給了遲寧一筒箭,毫不心疼。
遲寧覺得戚餘歌大概不知道鳴鏑箭的價值。
兩人站定,戚餘歌連放三箭,次次正中靶心。
“阿寧,其實你不用那麼在意,畢竟……都過去了。”
戚餘歌是指之前蕭鏡的那句無心之言。
“你也知道,我從前的眼光差到了那種程度,活該受傷,栽跟頭。”
遲寧心裡發澀“如果我能發現的早一點……或許事情不會這麼壞。”
“命中注定的,我和解九澤……”
短短一句話中間停頓了好幾次,磕磕絆絆,戚餘歌似乎已經不習慣把他和解九澤的名字連接在一塊。
遲寧“我怕他再對你做什麼。”
“解九澤大概認為我墜海溺亡了,之後我再也沒遇到過他的手下。”戚餘歌道,“他實在沒了找我的理由,畢竟,我已經把許泊寒還給他了。”
許泊寒嗎……
遲寧對戚餘歌和解九澤的事了解不全,卻也知道許泊寒是兩人間的病根。
一晃神,遲寧射出的箭偏了很多,勉強挨到靶子的最外圍。
另一邊,顧淩霄把鬱嶠堵在回廊裡。
挺寬的一條路,顧淩霄偏偏站中央。鬱嶠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隻感受到一股撲麵而來的敵意。
鬱嶠停下腳步,腰間懸的那顆銀鈴鐺也不響了。
“鬱閣主做什麼去了?”
“我用糖醃了些沙棘果,開胃可口,去給他們嘗嘗。”
鬱嶠還會廚藝。
顧淩霄在心裡默默記下這一條。
顧淩霄“他不喜歡吃酸。”
鬱嶠?戚餘歌不喜歡吃酸麼。
鬱嶠“我記得他是喜歡的。”
“你記錯了。”
“你能有我了解他?”鬱嶠反問。
兩人的火藥味就這麼上來了,雖然驢唇不對馬嘴。
鬱嶠對戚餘歌的第一印象是又美又暴躁,第二印象是眼盲美人喜歡吃酸味的。
浮音閣地處海島,島上的人一年裡常吃的就是各色海鮮。
為了追求鮮美,生吃海鮮的方式最受追捧。
戚餘歌吃不慣生魚肉,就把魚扔進火裡烤,他眼睛看不見,再把魚拿出來的時候總是糊的。
最終烤出來,像一塊黑黢黢硬邦邦的磚頭。
每當這個時候,戚餘歌都會一揮手,用靈力團炸掉整個火爐。
一旁的仆人……不敢說話不敢動。
轉頭去給鬱嶠打報告“您帶回來的人脾氣太差,吃飯不順心就炸火爐,炸桌子,他以前指不定是個殺手哦。”
這件事聽到鬱嶠耳朵裡,鬱嶠抓住了一個重點,戚餘歌不喜歡吃生肉。
於是他就開始鑽研像陸地上的人那樣做飯,做出的第一道菜很簡單,水煮魚肉,沒有什麼技巧可言。
鬱嶠想讓戚餘歌嘗嘗。
戚餘歌目不能視,幾乎不走出安置他的那間屋子,他對聲音很敏感,聽到鬱嶠踏進門檻的一刹就戒備起來。
“是我。”
鬱嶠的聲音讓他放鬆下來,“我弄了道菜,不知道你的口味是怎樣的,要不要試一試?”
大多盲人能通過足音判斷來人是誰,但戚餘歌顯然沒有這個能力。鬱嶠推斷戚餘歌並不是生來眼盲,而是後天受到了刺激。
“你的眼睛,是怎麼回事?”鬱嶠問。
戚餘歌手一抖,筷子重重磕到了碗沿。
“彆緊張,我隻是好奇,畢竟最開始救你上來的時候,我以為你是海裡的鮫人,會長出尾巴那種。”鬱嶠表現出善意。
他的本意是誇讚戚餘歌,傳聞鮫人族姿容出塵,眼邊有彩色透明的鱗片,夜裡歌於海上。
可戚餘歌正在吃魚,聽完鬱嶠“長出尾巴”的形容後哼了一聲,以為鬱嶠是拿自己和一隻魚比,便轉頭瞪人。
桃花眼瞪人本該最多情,眼波流轉,昳麗無邊。
但戚餘歌目不能視,眼中很空,帶著無辜和任然。
這麼一雙漂亮的眼睛失去光彩真的很可惜,鬱嶠和戚餘歌商量“要不這樣,我以後都在腰間佩個鈴鐺,你聽見鈴聲,就知道我來。”
“好,”戚餘歌不太熟練的夾魚肉吃,“下次,如果下次做東西給我吃,能不能多放點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