玊恒心鎖!
覆轍而去,望轍而歸。時暗衛顯從,告曰備騎,恩否曰“不必!無艱之履,尚不有信,何以涉天下之崎嶇。”暗衛隱,人自鐸途。
路礫石陳,足腫之痛,至身行跛。後下,於地桑之首,見寥條之戶,荊棘之舍,乃呼門而叫之。舍出黧黑壯夫,肉皺皮皸,問道“這位大人可有何事?”恩禮曰“山行路遠,欲在壯士家中小憩片刻,不知可否通融?”壯夫聞言笑道“小人薊猶鞠,大人若不嫌棄,您請入內歇息便是,但請您莫要驚擾了家中重病之母。”施恩應入而心感,內不比岫穴啊!熏陳土灶,四壁乾野,唯有生之處,無有生之安也。薊猶鞠揭簾而請,並笑道“家舍寒陋,讓您見笑了!”施恩忙道“薊壯士您過言了!突然到訪,感激不儘。既然汝母需安歇,吾便於灶旁一棲,莫入內室做擾。”二人伴灶而敘,施恩問道“如今朱天政在濟民,薊壯士為何決居於偏野?不與眾人共謀計。”薊猶鞠歎息而道“小人本非朱天之民,乃是從素天逃奔而至。隻因素天司城之中,有頑富之人朱澤貴,平來欺奴貧家之女,欲造製難齒之具,恰吾身通榫鑄之術,能成百巧之類。此人得知吾有此能,又探知吾母之疾,決儘所有經應之藥,讓吾從無所措。是時,此人以救吾母為挾,易吾技之侍。哎!吾情不得已而應之,吾身甚不願助紂為虐。然,吾得藥而偕母奔逃,途中受其等人之戮,好在有恩人相救。可何曾想到!剛出狼口,又入虎穴,恩者亦利也。不過若非此利,吾與家母早已成刀下亡魂。如今待安頓吾母,便從了那恩利去,生不由人也。”施恩聞言憤歎道“豈有此理!天下居有此等禽獸!”於是施恩自懷中取玉牌一秉,遞與薊猶鞠道“薊壯士恩心重義,在下佩服!爾可持此玉牌尋朱天司長,定可為爾排憂解難。”薊猶鞠罷手相道“謝謝您的好意!吾薊猶鞠知恩圖報。若有一日果行助紂為虐之道,便先還了這恩,然再自行了去。”施恩苦歎道“也罷!也罷!”隨後起身欲離。待彆門之際,薊猶鞠忽跪聲道“恭送六殿司!”司恩未應,速遠之。其心之念曰“民自有心,爾憑何得之?得民心者得天下是謂笑話矣!應是從民聚心者德天下,吾終明老師之意。今一民之苦尚困於自奪,斯苦何從來也?帝行天下,生靈塗炭。民生天下,國泰民安。與其官治為民,不若天下民義,才知官高富貴者,國之蛀也。”
施恩夜歸司城,見水夢坐位於前,禮曰“有勞老師為學生坐鎮!學生得悟晚矣!慚愧之至。”施恩欲將薊猶鞠之事告於水夢,怎奈水夢夙已知之,聞言道“廣近於民,察納樸雲,家國天下不過爾!爾有此心,卻未能權此行。天下失之一惡,可謂歎哉!若天下失之一賢,時世沒矣!還需爾親為此事。”言罷欲去,施恩阻道“天色已晚,學生這就為老師準備房榻。”水夢相拒道“教之於人,必身受於人。不必麻煩了!”施恩默言禮送,倍敬其師。
側日施恩令隨數人,複尋薊猶鞠,見其母不見其人,詳悉所由,知薊猶鞠歸之素天,於素天司城北滕府之中。方留食肉於舍,其等人便向此地行之。至滕府,才知薊猶鞠應言,若保得他母子二人平安無事,必為身之牛馬,三載不得直身行走,為其滕府幼子戲。那滕府之主道“本老爺途遇此人蒙害,若不是見他身體壯碩,有供吾兒嬉戲之用,就算他做了鬼又乾我何事?你問問他,是不是他心甘情願?哎!我說!這位公子,見爾衣身從侍,絕非等閒,何必管這賤民之事!”望著伏行佯笑的薊猶鞠,施恩大聲嗬斥道“薊猶鞠!爾是在此安下了,爾母身負縈疾,由何人照扶?若是爾母有個三長兩短,汝可明否?”薊猶鞠沉思片刻,起身來道“滕老爺救我是恩,是薊猶鞠甘為牛馬。但您所言甚是,薊猶鞠不孝,也隻得就此了斷了。”言罷欲撞楹柱而去,由施恩等人攔下,時滕老爺道“行啦!吾也並非鐵石心腸之人,隻要吾兒答應,他便可以走了。”眾人聚眸於幼,此子卻驚言雲道“他的胳膊能騎馬,我要他的胳膊。”滕老爺聞言便道“童言無忌!童言無忌!”薊猶鞠卻道“滕老爺此言可真?可算話?”滕老爺故作罷了之姿,心信於弗敢之舉,亦不有言語。誰料薊猶鞠信拾鐵劍,毅然斬斷左臂,一聲慘叫之下,鮮血四濺,幼子雀躍歡呼,滕老爺驚道“哎!!呀!這可與本!!老爺無關!啊!您們趕緊走,趕緊走!”抱起幼子惶忙而去。
薊猶鞠顫息而道“如此!吾長濟不再欠任何恩情。”施恩立刻差人扶起薊猶鞠,尋鄰藥肆,一番驚險之下,總算保得身命。於棧中榻前,施恩歎道“長濟賢士,爾何必引草芥之心持淩恩之大德,癡否?哎!”薊猶鞠道“世之官貴,戲樂於天下,是自覆也。長濟之為人也,但行己身,莫問他屬。今得見六殿司風采,甘為區區之民勞,看來傳言非虛。”施恩膝濟於地,問曰“長濟兄可願隨吾安天下?”薊猶鞠見況,忙仰起身道“殿下舍不得!薊猶鞠螻蟻之夫,不值殿下如此器重!若殿下日後需小人做得何事,萬死不辭。”施恩起身相扶,亦忙道“長濟兄傷勢未愈,莫要亂動,莫要再生了心緒。”薊猶鞠笑道“自古王行於天,民伏於地,殿下可謂千古第一人也。”施恩亦笑道“豈敢!豈敢!山外有山,願不愧天下,願不愧長濟之言也。長濟兄,待爾傷勢痊愈,便隨吾歸之朱天。長濟兄且安下心來,家中之母,自有人照慰。”薊猶鞠腑心而道“謝殿下仁德!”
施恩與薊猶鞠暫彆,立備薊母之事。薊猶鞠字長濟,觀其談吐心性便知身時不俗。然後施之才,猶目可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