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季緊緊地拽著連淵的衣袖,瑟縮著脖子,怕得一刻也不敢放手。
她踏上那條小道,腳旁便冒出來許多鬼麵花,花麵是一張張人臉,喜怒哀樂,神態各異。
“啊!———”她一不小心踩到了一株鬼麵花,那花發出一陣“吱吱咯咯”的怪叫,一下子漲大了幾倍,鬼臉露出一口森森利齒。
蓮季快要嚇哭了,小小的身軀貼在連淵的身側,擠做一團,一刻不停地扯他的袖子。
連淵安慰她道“這是戮仙瓶中,最輕微的殺意所化的鬼麵花,隻會嚇唬你,傷不到人。你不要害怕。”
“我不怕,我不怕……”她驚懼地看著那鬼麵花的獠牙利齒,強作鎮定,喃喃道,“我才不怕。”
連淵見她擠著他,小小的身影微微顫抖,卻竭力忍著,便將她輕輕攬著“有我在呢。”
她呆呆地看他,突然覺得路上森森鬼氣俱煙消雲散,前方不過是一條普通的小路。
有什麼好怕的。
黃泉鬼路,是戮仙瓶中七大凶境之一,上神連淵修為強橫,壓製了許多伺機而動的凶鬼,卻也不時會從兩旁的荊棘中,冒出來一兩個強大的邪物。
一條黑蛟蛇盤桓在路中央,堵住去路,舔著一條猩紅蛇信,綠豆似的兩眼盯著蓮季,看的她背後一陣滑膩惡心。
方才消滅一些小邪物,連淵不過是抬手一揮,此刻對著這黑蛟蛇,卻祭出了“昆吾”劍。
原來這黑蛟蛇是黃泉鬼路的霸主,七大凶境的首領之一,戮仙瓶內自相殘殺了上萬年,才養出了這麼一條,絕對不是個好相與的。
“退後一點,站到我背後去。”骨節分明的修長手指,執著長劍。連淵簡單地站一站,昆吾一出,威勢便壓得十足,那黑蛟蛇已有些膽怯了。
他卻不喜拖遝,乾淨利落地將劍飛出去,分出九九八十一道劍光,劍光像一道大網,避無可避地籠罩在黑蛟蛇頭頂上。
黑蛟蛇奮力拚死掙紮,想要衝破那劍網,奈何與手握昆吾劍的上神,實力相差實在太過懸殊,隻得不甘心地長嚎,活生生看著自己被那綿密如雨的劍網切成碎塊,化作黑霧消散而去。
蓮季第一次見到上神出手,心想那妖物一定是個厲害角色,卻沒想到這麼簡單就結束了。
她更明白,見到是一回事,做到又是另一碼事,她和這樣的實力中間,隔得何止江河湖海。
有了連淵的護佑,兩個人順順利利地穿過了黃泉鬼路。荊棘退去,隻見前方是一小處靜謐的莊園。
時空恍若在黃泉鬼路的儘頭切斷,這一小塊的莊園,祥和安寧,到處生長著芬芳鮮美的果樹。流水自動漫過木質水車,一座茅草屋在田地中央,兩人走進去,一應家具床榻竟然應有儘有。
“這裡是戮仙瓶的原主人,避世隱居之處,不會受到瓶中鬼怪的侵襲。”連淵道。
“上神,你帶我來這裡,是叫我在此修煉嗎?”蓮季抬頭問道。
連淵望著她,眼神深深,看不出情緒“不錯。”
蓮季道“我聽陸吾說過,修仙大多需要一些心法,得以收集天地靈氣,再轉化為道術仙法,或者依靠參悟經書,獲得內在靈氣的提升,不知上神要教給我拿一種?”
“都不是,我要教你的,是最為艱難的一種,是生死之法。”連淵道
他伸手一翻,骨節分明的手掌中,多出一疊白衣,一把桃木劍,一壺藥酒。
桃木劍秀麗雅致,同藥酒葫蘆一道放在白衣之上。
見蓮季滿臉期待看他,連淵將白衣並其他物件一同交給她,道“修仙大派之中,講究正統冶學,依靠鑽研心法道術提升修為。九天之道恰恰相反,你需在不斷殺戮中自行悟出修行之道,任何人也不會幫助於你。這些白衣,你可每日替換,但桃木劍隻得一柄,藥酒隻有一壺,小心些使用。”
蓮季望著手中一打白衣,憂心忡忡“可我不會使劍,更不會什麼仙法道術,一路上所見妖物凶悍無比,如何能打得過……”
“這瓶中有相對安全的所在,比如鬼麵花原,亦有七大凶境,你實力低微,可先避開那些凶險之境。”
沉吟片刻,連淵又道“若你實在受不住了,就喚我的名字,我會讓你從‘戮仙瓶’中出來。但如此做,你就不可再呆在九天了,九天修行之法於你也無助益,我會送你去旁的門派修行。”
“不,不要!”蓮季連忙道,將桃木劍抱在胸口,“上神,蓮季雖記不得前塵往事,可見到你,總有一種熟悉感,我會努力達到你的要求,求你不要趕蓮季走。”
“生死之道,參悟異常艱辛,你若能做到不半途而棄,自然甚好。”連淵淡淡一笑,“你在此好生修煉,等到將這戮仙瓶中的殺念誅滅乾淨,便可自行破瓶而出。”
蓮季怔了怔“誅滅乾淨?”
見連淵無言地看著她,眼神似有期許,她突然來了勇氣“誅乾淨就誅乾淨!沒什麼大不了的!”
她見到他的第一天起,就擁有最強烈的信念,這個人,值得她用全部的生命去信任,他之於她,仿佛已經不再需要多言,她便能理解他每一個表情,每一句話語。
仿佛已經認識了很久,仿佛千千萬萬年前,他們早已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