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皇帝同樣鬱悶的,還有一個人,他是道建司唯一一個正五品少監——許延族。
秦嶺腳下,一排排簡易板房裡,許少監很隨意的坐著,他的眉頭皺得簡直想秦嶺裡邊山與山之間形成的溝壑。
進入道建司已經一年了,這一年裡,許敬宗見證了河西河北大地上一條條如同長蛇一般的官道興起。也見證了一座又一座橋梁的拔地而起。
可是,這都不是許某的成績,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許某這是在吃前任留下來的“遺產”。
說吃前任留下來的“遺產”還是好話,朝中甚至有不少微詞:“許敬宗?嗬嗬嗬,技術他能參與麼?後勤,都是杜構做著的!”
這句微詞看似字數不多,可每一小句幾乎都在訴說一個事實:許敬宗在道建司沒有做出任何成績來,道建司今年的成績都是杜構和長孫衝的!
那麼,問題就來了!
距離年底還有不到四個月時間,沒有任何成績的許某怎麼述職?
搶功勞?
不敢啊!
兩個手下,一個是杜相的公子,另外一個是吏部尚書的兒子,皇帝的親侄子。
不搶功勞,那咋搞?
述職不漂亮的話,某這個少監就不可能變成少匠!
彆看僅僅是升一級,這一級關乎著許某是否能名正言順成為副部級單位的一把手,更關係著許某以後能不能通過道建司入主工部!
某可是聽說了,工部李大亮因為以前戰場上受的暗傷,身子骨越來越差了呢。
為了做出成績,許某人主動請纓,從“北方戰場”獨立出來,帶著一群很不錯的匠人趕赴秦嶺,想著在南邊官道的建設上弄出點成績出來。
可是,如今到了秦嶺兩個月了,除了山腳到官道上的輔路,其他沒有絲毫進展。
原因很簡單,以往的官道都是沿著山坡上去。
經過一年的觀摩,許敬宗哪裡能不曉得坡度過大若是直接硬化,會讓車輛、馬匹根本沒有辦法上山。尤其是下雨天,水泥路麵很有可能比泥濘更滑。
這可是路,需要那麼絲滑麼?
桌子上,是一大堆畫廢了圖紙。
最上麵的一張,是一條盤山公路圍著山坡往上,然後再盤著山坡往下。
這已經是許少監能夠想出來的最佳方案。
可這份方案,在一刻鐘以前的會議上直接被工匠們否決了。
“少監英明!”
許敬宗現在都還記得總工意味深長的話:“這樣做確實能解決濕滑的問題。隻是,屬下有兩個顧慮,一來原本十裡的山路經過這樣處理,會長一半不止;二來,這些轉角的地方,很容易出事兒,一不留神隻怕會車毀人亡。”
那總工雖然說得很客套,可他眼睛裡的不屑全部被老許同誌看在了眼裡。
老許頓時就鬱悶了,鬱悶之餘,老許悄悄地在心裡給那個人劃上了濃厚的一筆。等老夫成為少匠,老夫要你一輩子也沒辦法升職!
哼!
“篤篤篤!”
突然,傳來了敲門的聲音,老許深吸了一口氣,將臉上的鬱鬱驅散,然後堆砌上笑容對著門外道:“請進!”
“少監!”
門被打開,一張熟悉的麵孔出現在了門框裡,正是許敬宗這一年來收攏的心腹之一!
那心腹笑著點頭行了一禮,然後走進了屋子將房門反鎖,“少監,您可千萬彆為了會議上的事情生氣,那些做總工的技術男都是些榆木腦袋,不曉得變通的東西!為了他們氣壞了您自己,不值當!您可是要做少匠的人呢!”
聽得心腹這番話,許敬宗的心裡卻沒有好受多少。
反而是在謾罵:你TM還有臉說這些,要不是你們這些沒用的家夥弄出來的方案不行,老夫會在大會上那麼丟臉!
要不是那些狗日的榆木腦袋老夫爭取不過來,會要你們這群沒能力的家夥做心腹?
哼!
雖然心裡如此作想,可老許還是不動聲色笑著道:“誒,本官怎麼可能生氣?本官這才來道建司多少時間?很多技術上的東西不懂很正常嘛,總工提出的意見很好,應該吸取。不光是本官要吸取,你們也要吸取!多想想辦法,解決總工提出來的兩個問題。
發現問題解決問題,是咱們道建司的光榮傳統嘛!不能丟,不能丟的!”
“是!”
心腹笑著點頭,“少監不僅英明,更是宰相一般的肚子,裡麵能劃船呢!回頭我就去和哥幾個說說,按照總工提出的問題想想改進方案,爭取在下周的會議上拿出切實可行的方案。總不能一直給少監丟臉不是?”
“說的什麼話?”
許敬宗佯怒道:“秦嶺本來就是個大難題,一時半會功不克也是正常的!莫說本官在這裡,就是杜少監和長孫少監在此,也不可能一下子就想到辦法不是?還有,你們的努力本官都看在眼裡呢,彆妄自菲薄說什麼丟臉不丟臉的!記住,咱們努力過,可這大山不是大河天塹,自古以來遇水搭橋,遇山修路。咱們不是想著修路的辦法麼,有什麼好丟臉的?”
“是是是!”
心腹依舊是笑著點頭,“少監說得有理,咱這就去修改圖紙去了!”
“嗯!”
許敬宗笑著擺了擺手,“去吧!”
那心腹拱手再度行了一禮,轉身離去。
坐在座位上的許敬宗臉上卻是變得更加難看!
突然,他一下子站了起來,一把手將桌子上的圖紙全部掀翻在地:“都是一群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