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子妃醒來時,已經在熟悉的房間。
麻藥的效果在漸漸褪去,她能感受到腹間的疼,和之前即將生產時撕裂般的痛楚相比,尚能忍得住。
閆娘子坐在離她不遠的軟凳上,一手舉著布老虎逗弄著自家小女兒,一麵輕聲交待著:
“我也不知道王府是怎樣個處理法,怕犯了啥忌諱,便讓秋香暫時將那物妥善收好,該如何處置,你們自去找她便是。”
李雪梅口中的“那物”是落下的胎盤。
各地風俗不一樣,他們老家是將其埋在樹下,小芽兒便是如此,閆老二這個做爹的,還特意找戚家兄弟尋摸了一顆筆直的大樹移回來,埋在下頭。
當年她生大寶,也是這般。
“多虧閆娘子出手相助,才使我家世子妃少遭了許多罪,那兩個手藝最好的接生娘子都說,當時情況凶險至極,若不是閆娘子當機立斷,出麵主持大局,又願親入產房幫襯,世子妃和小主子怎會這般順遂!”蔡嬤嬤滿臉感激,不住的道謝。
“閆娘子真是我家世子妃的貴人!您這般細致周到,再沒有不妥帖的。”
“秋香不善言辭,我便多嘮叨幾句,嬤嬤們經驗老道,如何照顧世子妃母子本不需我多嘴,隻是此前用在世子妃身上的接生之法,確是不同尋常,有幾項需要特彆注意。”
世子妃近身服侍的丫鬟婆子們俱都聽得認真。
李雪梅便將從秋香那裡總結的幾條產後護理要點,用易於接受的言辭細細叮囑了一番。
有不明之處,她也按自己的理解一一解答後,見眾人再無疑問,將身旁小桌上的茶水一飲而儘。
說了半天,她也渴了。
空了杯子剛放下,便有婢女將之續滿。
又貼心的為正在地上繞圈爬的閆家小娘子準備了羊乳。
李雪梅用手試了試,溫度正好。
搖搖布老虎,招來小芽兒,將羊乳倒到她的專用小水壺裡,小芽兒熟練的接過來,兩隻小手有勁的死死攥著兩邊的雙耳把手,小身子蛄蛹過來,仰頭靠在娘親的腿上,小嘴吧嗒吧嗒的裹著喝。
打磨圓滑的木嘴被她嘬的滋滋作響。
“閆娘子,世子妃的腹部紅腫何時能消去?”崔嬤嬤低聲問道:“我等何時能以宮中秘法推腹?”
李雪梅猜測著推腹之法大概是恢複身材所用,耐心的解釋道:“世子妃刀口處看似腫脹不多,但內裡羊腸線乃是層層而縫,為的是讓血肉貼合更緊,因縫在皮下,愈合的時間會較皮表長一些,所以,就算表麵腫脹已消,也不能視作完全恢複,嬤嬤耐心些,待世子妃的刀口全都長好,再行秘法。”
崔嬤嬤眼中閃過一絲擔憂,斟酌了下,又低聲道:“閆娘子,我家世子妃腹上刀口,可會影響再育子嗣?”
正在側耳聽著的世子妃,愈發打起精神,生怕錯漏閆娘子的一字半字。
“沒有任何影響。”李雪梅先斬釘截鐵給了答案,而後又輕聲勸道:“不過,下一胎最好能隔開多時,且世子妃尚算年輕,身量未曾完全張開,此番生產凶險,這也是元凶之一,不說雙十之後,再不濟也拖到十八歲後方好。”
“謝夫人指點。”
李雪梅和屋中所有人看過去。
就見本在沉睡的世子妃,早已醒來,不知聽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