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眾國首都，波托馬克河畔，“阿爾法俱樂部”頂層包廂。
厚重的天鵝絨窗簾隔絕了外界的光線和視線。
室內煙霧繚繞，昂貴的雪茄與陳年威士忌的氣息混合。
圍坐在深色桃花心木桌旁的幾個人，臉上沒有白宮戰情室裡的暴怒或挫敗，隻有一種深沉的、近乎冷酷的平靜。
他們是真正掌控合眾國戰爭機器齒輪運轉的人——軍工複合體的核心巨頭。
“全球拒付的風潮，損失慘重。”坐在主位的老人，麵容如同刀刻，聲音低沉沙啞。
他是“雷神堡”防務集團的實際掌控者，約翰·霍桑。雷神堡，合眾國最大的導彈、雷達和電子戰係統供應商。
“短期的現金流失血，約翰。”對麵，一位穿著考究、眼神銳利如鷹隼的中年人接口，他是“環球動力”的ceo，羅伯特·斯通。
環球動力，以戰鬥機、轟炸機和無人機聞名。“真正麻煩的，是櫻花國事件撕開的那個口子。各國開始質疑我們存在的‘必要性’，開始看穿‘撤軍’威脅的空洞。這對我們長期綁住他們、持續輸出裝備的計劃，是釜底抽薪。”
“那個商人總統的表演，拙劣至極。”角落裡，一個略顯陰柔的聲音響起，來自“帕拉丁”安全係統公司的女掌門，伊麗莎白·維恩。
帕拉丁，專精情報監聽、網絡安全和特種作戰裝備。“那個蠢貨，他以為揮舞撤軍大棒就能像收房租一樣收錢，結果把底牌掀了。現在所有人都知道，我們比他們更需要那些遍布全球的基地。”
霍桑緩緩吐出一口煙圈：“基地，從來不是目的。基地是錨點，是展示力量的舞台，更是製造需求的溫床。”他環視眾人，“我們為什麼要維持全球800多個軍事存在？因為我們必須有敵人。真實的敵人，或者…被塑造出來的敵人。”
“沒有敵人，和平降臨，”斯通冷冷接話，“國會山的預算老爺們，還會慷慨地批給我們動輒數千億的國防預算嗎？華爾街的投資人，還會追捧我們的股票嗎？我們的股東，還能享受每年兩位數的分紅增長嗎？”
維恩的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所以，西太平洋必須有一個‘威脅’，他的海軍擴張、他的島嶼建設，必須被渲染成‘侵略前奏’。所以，中東必須持續混亂，那個‘邪惡軸心’的名單必須不斷更新。所以，東歐的邊境必須緊張，‘毛熊’的坦克永遠在集結的路上…哪怕很多時候，是我們自己在那裡煽風點火，製造摩擦。”
包廂裡陷入短暫的沉默，隻有雪茄燃燒的細微聲響。
這並非陰謀，而是陽謀。
是驅動合眾國全球戰略數十年的核心邏輯。
“曆任總統，”霍桑的聲音帶著一絲嘲弄。
“無論他們來自哪個黨派，口號多麼動聽，本質上，都是我們這個體係的代言人。
他們需要我們的政治獻金贏得選舉，需要我們的遊說力量推動法案，需要我們的‘專家’在國會聽證會上描繪恐怖的戰爭場景，為巨額軍費背書。
而他們回報我們的，就是持續不斷的訂單，和在世界各地為我們製造的‘需求’。”
斯通點頭：“商人總統不過是把吃相做得更難看了些。他直接開口要‘保護費’，想跳過我們這些製造商，直接從盟友口袋裡掏錢。他忘了，或者故意忽略，我們才是整個鏈條裡獲利最豐厚的一環。
盟友支付的軍費，大頭必須流入了我們的金庫，用來研發下一代武器，賣給下一個被我們製造出來的‘威脅’嚇壞的客戶，循環往複。”
維恩補充道：“櫻花國的反抗，棒子國、漢斯國、駱駝國的拒付，戳破的不是合眾國的軍事霸權泡沫，而是動搖了我們軍工複合體持續吸血的根基。
如果各國不再恐懼，不再需要為‘安全’支付超額溢價，甚至開始質疑我們製造的那些‘威脅’的真實性…那才是最致命的。”
霍桑掐滅了雪茄，眼中寒光閃爍：“所以，總統府的挫敗感無關緊要。總統的咆哮更不值一提。重要的是，我們必須讓恐懼重新籠罩世界。必須讓那些試圖挺直腰杆的國家明白，沒有我們合眾國的‘保護傘’，他們麵對的世界，將比他們想象的危險百倍。”
他看向斯通和維恩：
“羅伯特，你們在駱駝灣的‘演習’，規模要擴大，強度要升級。要讓所有人看到，那裡的航道多麼脆弱，‘地區強權’的野心多麼需要遏製。”
“伊麗莎白，你們智庫的報告，需要更新了。重點渲染西太平洋某國在泰特島事件中展現的‘新型威脅’，特彆是他們‘可能’擁有的、能擊落我們先進戰機的秘密武器。這個威脅可是真正的威脅，這次出現的戰鬥機遠比我們製造的戰鬥機要強大，要先進的多。這對和合眾國的全球利益已經形成了嚴峻挑戰。而且我們要強調，現有盟友的防空網絡，在這些‘未知威脅’麵前，形同虛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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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櫻花國…”霍桑嘴角勾起一絲冷酷的弧度，“既然華國給了他們‘保護傘’的幻覺，那就讓我們的艦隊，在他們家門口多轉轉。演習，偵察，自由航行…頻率加倍。要讓三井拓海和他的人民，時時刻刻感受到‘保護傘’下潛藏的寒意，以及…升級防衛力量的‘迫切需求’。”
“明白了，約翰。”斯通和維恩同時應道。
包廂的門無聲打開，侍者恭敬地送上新的酒水。
巨頭們臉上的冷硬瞬間被程式化的社交微笑取代。
煙霧繚繞中，關於新季度財報和國會遊說預算的討論開始進行，仿佛剛才那番關於“敵人”與“恐懼”的對話從未發生。
波托馬克河靜靜流淌。俱樂部外，合眾國的公民們享受著和平的日常。
他們不會知道，在首都最隱秘的角落，戰爭的引擎從未熄火。
驅動它的，不是國家安全的絕對需求，而是永無止境的、對利潤的貪婪。
全球八百多個軍事基地，如同八百多根輸血管，將世界的財富與恐懼，源源不斷地輸送給一個名為“軍工複合體”的龐然巨物。
而總統府裡的那位總統，無論他是誰，本質上，都隻是這個巨物精心挑選的、站在台前的推銷員。
他推銷的不是和平，而是永續的恐懼，和隨之而來的、源源不斷的軍火訂單。櫻花國的覺醒，隻是讓這台機器暫時卡頓了一下。
很快，更刺耳的戰爭噪音，將在世界的各個角落重新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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