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話一出,已經有些微醺的覃永軍立馬清醒過來,也不知,這,陳氏集團內部宣導過什麼?這覃永軍竟是立馬站起來就要走。
“對不起,我們什麼也不知道,您還是找彆人吧!”
段正平立馬站起來,攔著他苦笑道“實話給您說,我們兩個是記者,這次過來是來暗訪,這陳氏集團的事情!方才在樓上聽到你們談論,玉川華府燒死人的事兒,這事兒我想跟你詳細了解一下,您放心,到時候我們采訪的所有稿件視頻,絕對不會把您二位相關信息泄露出去!”
一聽這兩人是記者,就連一旁李峰也是酒醒,轉身就要走。
最終在段正平的再三保證之下,這才勉強坐下。
似乎也是為慘死的100多人感到不平,這覃永軍一陣思索後,盯著段正平問道“你說你是記者,你是哪家報社的?”
一時間段正平不太明白這覃永軍問這話的用意。
看他那神情,若是回答讓他不滿意,怕是扭頭就要走。
小琪瘋狂給段正平使眼色,讓他模棱兩可的回答一下。
把這老人穩住再說。
段正平看著覃永軍直直的目光,最終還是決定如實開口。
“我們是正平看世界公眾號的記者!”
“是我!沒錯!”段正平有些愕然的跟小琪對視一眼,怎麼,難道在這還遇上了自己粉絲?果不其然,覃永軍一臉興奮笑容道“你這個公眾號我知道!敢說真話,隻說真話!這時候,你們這樣的人可是太少了,你看我還是你粉絲哩!”
說完還拿出手機調出了關注正平看世界公眾號的頁麵。
一旁仍是一臉警惕的李峰見自己叔叔這樣,也漸漸放鬆下來。
“你要是彆的媒體,我扭頭就走了,不過既然你是正平看世界的份上,那這件事我就給你說道說道,我相信你肯定會真實的把他公布出來!”
坐下之後,覃永軍將杯中殘酒一飲而儘。
對這幾人淡淡道“兩年前,我曾在陳氏集團承建的玉川華府工作。
這樓,不是商業性的住宅樓,是那種拆遷後的安置房。
本身使用的材料鋼筋就不太好,到後期也不知預算超了還是其他什麼?陳氏集團竟運來了一批批的塑料泡沫讓我們往牆體填充,然後在外麵打上厚厚一層砂漿,糊弄了事。
用泡沫填充,這也並非不可以,但是強度要達標,還要具有阻燃性能。
可那泡沫……
當時我們在工地看了,一捏就碎,完全就是商品包裝裡麵用的防震泡沫!火機一點就著,這東西怎麼能用來蓋房呢?
當時我們也曾向工頭反映過,工頭把我們訓斥一頓,說要是不想乾了可以滾蛋!要乾就留下,好好乾,彆亂說,不然一分錢都沒有。
當時我家娃兒正上大學急用錢,我也隻能留下堅持!心裡想著,人大老板都不怕,這應該也沒啥事兒!誰知這樓建成沒兩年,就因為一次火災燒毀了。
正常大樓燃燒幾個小時都燒不完,然而那一棟樓不到一小時就燒成了框架!100多條人命啊。
聽說裡麵有十來家,一家五口全都沒跑出來,絕戶了。
這些年,每每想到這裡,我都覺得自己是個殺人凶手!”
說到這兒,覃永軍情緒有些激動,興許是喝了酒的緣故,兩行濁淚緩緩留下。
段正平沉默的給覃永軍添了一杯酒,也沒多說,就這麼淡淡的等著。
好半天,老人情緒平息下來。繼續道“後來,我打聽了這些人的情況,有不少人活了下來,但是被嚴重燒傷,仍然躺在醫院內。
這明明就是開發商使用劣質材料造成如此嚴重的事故!可這幾年下來,不但沒有進行賠償,陳氏集團反而倒打一耙,指責他們私拉亂接電線引起此次火災,他們不承擔任何責任。
誠然,他們私拉亂接不對,可你這樓沒有一點抗燃性能,責任能都是他們的?消防車趕來,整棟樓都是火海,根本近不了身。
你說這群地都沒有的農民,拿什麼跟這樣的大企業鬥?
我私底下悄悄去醫院看過這些人,生不如死!”
老人又灌了一杯酒,一臉唏噓。
段正平跟小琪麵色陰沉地離開了那間酒館。
臨走前,覃永軍拉著段正平的手,無比誠懇道“如果有需要,我願意露臉實名,指控陳氏集團!老子要為那些,躺在醫院生不如死的農民們討回些公道!”
正義每多屠狗輩,負心多是讀書人。
段正平無語凝噎,最終隻能拍了拍這年過半百老人粗糙的手掌沉聲道“放心吧,剩下的交給我們!”
離開酒館後,兩人隨手攔了一輛的士,來到覃永軍所說的那間豫陽安然中醫院。
這幫農民沒有什麼保險,一場大火已經將家裡燒得乾乾淨淨。
久久拿不到陳氏集團的賠款,正規醫院價格太過昂貴,承擔不起,也隻能到這家私立的中醫院靠著一些土房子,苟延殘喘。
說是中醫院,其實也就一戶農家大院搭了兩個茅草棚子。
門口歪歪扭扭地掛了個牌子,上麵用繁體字寫著豫陽安然中醫院。
其中中醫的醫還寫了個錯彆字。
段正平和小琪站在醫院門口一陣沉默。
按理說,那樣程度的燒傷病人必須住在無菌的icu科室,眼前這樣簡陋的環境,能夠治好病人嗎?
醫院的正門是兩道破舊的木門,推門進去,一陣令人牙酸的刺耳聲音從門轉軸處傳來。
屋裡一個身穿白大褂的老頭,正在茅草棚下搭的病房內忙活著,聽到這聲音頭也沒抬,吆喝一聲“要看病到屋裡坐著,稍等一會兒!若是要住院,那請去彆家吧,這裡沒床位了!”
段正平在屋裡打量幾眼,這院子不大,左右兩邊各搭設了一間茅草棚,中間栽了一棵梧桐樹,應該有些年歲,要一人合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