互相交鋒一番,朱由檢依舊不知道張嫣是不是值得信任,這等和妖蛤吞月客氏過招的人,果然都不簡單。
這是一個連妖蛤都吞不下的人。
客氏為何被稱為妖蛤吞月?
選侍趙氏與客氏不合,被矯詔賜死;
裕妃張氏剛剛有了身孕,被客氏關在神龕之中活活餓死;
馮貴人勸朱由校罷內操淨軍,被客氏矯詔賜死;
趁著朱由校去外城天壇祭祀之時,掩殺胡貴人,說是得了急病而死;
而大明皇後張嫣,初有身孕,就被客氏的心腹勒腹流產,再不能生育。
而客氏和魏忠賢,做這些事,上上下下無人敢說,無人敢應,這是何等的後宮統禦力?
這客氏,太妖孽了。
他本來覺得漢時呂後,把劉邦生前的寵妃戚夫人做成人彘,蟎清時慈禧不喜歡兒媳婦珍妃,綁著石頭墜了井,已經是最恐怖的宮廷鬥爭了。
沒想到這客氏比老妖婆慈禧還要狠毒幾分!
朱由檢皺著眉頭想了半天,對著王承恩說道“王伴伴,給我找一本《權謀殘卷》來,還有內起居實錄拿來。”
朱由檢的記憶裡有《厚黑學》的記憶,但是厚黑學這東西,放在眼下這環境裡,壓根就不夠看。
他反而是記起了當初張居正寫過一本關於權謀的書,名叫《權謀殘卷》,沒寫完,張居正就撒手人寰了。
作為權傾朝野的張居正,他寫的權謀之術,應該有一些參考的意義。
剛一打開書,張居正那個正人君子,道德聖人的讀書人的形象,瞬間崩塌。
偷梁換柱、移花接木、妙手空空、釜底抽薪、上樓撤梯,這類與君子掛不上鉤的計策,被張居正說是雖曰巧智,豈無大謀?
也與他之前讀的書完全不同,例如這人構我,我亦構人。以彼之道,還施彼身。與那以眼還眼,以牙還牙,有異曲同工之妙。
天下腐儒何其多?但張居正絕對不是其中一個。
講的都是做事的一些章程,唯獨沒有那勸人以身飼鷹,做一副聖人楷模,也不勸人用道義去感化他人。
倒是和後世某個說書的人那句不明白任何事就勸你大度點的人,要離他遠點,雷劈會連累你!有些類似。
道義能感化彆人,那後金韃子,早就被腐儒們感化到原地抹脖子,去往極樂世界了。
腐儒們高喊著水太涼、頭皮癢,納頭就拜,也說明了道義這東西,隻有在勢大時,忽悠人的。
“有隙則明示之,令其讒不得入。”
朱由檢翻動著隻有兩頁的《權謀殘卷》,張居正走的太早,要是這書再厚上幾分,麵對即將而來的大變局,他也會有更多的底氣。
為何張嫣聽到朱由檢懷疑她,卻不惱怒?
正是因為同盟之間,有間隙則明明白白的說清楚,就不會讓讒言趁機而出,讓間隙越來越大,致使離心離德,最後分道揚鑣。
以前的崇禎就是個信王,也沒想著當皇帝,準備安安心心的就藩之後,開開心心的做一頭大明朝養的豬。
畢竟大明朝養了幾十萬這樣的豬,也不多他信王一個。
過去,心寬體胖,那是大明朝上下對藩王的要求,但是現在既然是做皇帝,太過周正,絕對不是什麼好事。
朱由檢對明公們有著天然的敵視,正式基於大明朝的明公們,也想把皇帝變成藩王那樣心寬體胖的豬。
而現在的倒魏活動,就包含著絕對的禍心,他們不僅僅想要把魏璫給除了,還要把大明天子這頭野豬的獠牙給拔了。
在朱由檢的記憶裡,曆史上的崇禎,就是這麼讓人把唯一剩下的獠牙給拔了,還心甘情願。
“美色置於前而心不動者,情必矯也。”
有美色置於麵前,而無動於衷的人,那一定是裝逼犯。
讀到這句的時候,終於讓朱由檢平靜了幾分,皇嫂太過漂亮,每次出現都讓朱由檢有幾分過度的在意,他也終於找到了,讓他心中那幾分禮教崩塌的恐慌感,減弱的道理。
“王伴伴,給張居正平反是不是挺麻煩的?”朱由檢放下了殘卷,笑著問道。
王承恩一愣,張居正在死後就被抄了家,四天後他的嫡係心腹就被趕出了廟堂,之後就是一次反對者的狂歡,他想了想說道“那是挺麻煩的,不過天啟二年,先帝就借著給千歲封王,給張居正平了反,恢複了名譽。”
“平反了?”朱由檢不由的點了點頭,他過去看不太上張居正,覺得張居正是個權臣罷了,現在想想還是太過片麵了。
世人都說他的皇兄蠢笨,但是獨攬朝綱七年,真的蠢嗎?他忽然想到了臨終前,朱由校說的那句我不悔。
何嘗不是一種,寧教我負天下人,不叫天下人負我呢?
“老祖奶奶千歲在殿外了,說要見信王。”乾清宮太監陳德潤急匆匆的跑了進來。
朱由檢撇了一眼這傳訊的陳德潤,對著王承恩說道“下次再說就掌嘴。以後不要讓我聽到老祖奶奶和老祖爺爺這兩個詞,我惡心。”
“是。”王承恩點頭說道。
朱由檢畢恭畢敬的行了個禮,迎接著迎麵而來的客氏,說道“老祖奶奶千歲。”
站在旁側的陳德潤,目瞪口呆的看著大明信王,這還是那個周正的信王嗎?嘴上說著惡心,臉上滿麵春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