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處,就是大同、宣府兩鎮之兵的私軍化。
在崇禎二年和崇禎九年,以及崇禎十七年的甲申國變中,大同宣府的重兵完全沒有支援京師、進京勤王。
甲申國變大同和宣府的兩鎮之兵,發生了嘩變,導致李自成進京之後,隻能回過頭去先去大同宣府平叛,再率領疲憊軍卒貿然北上。
最後李自成,在一片石被建奴和吳三桂打的潰不成軍。
就一個居庸關的距離,卻是大同宣府兩鎮之兵,無法翻過的天塹。
但是錦衣衛高度依賴京師京通兩倉的米粱,太倉和內庫的銀兩,錦衣衛私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朱由檢給了田爾耕信任,直接允了,田爾耕本來準備了一大堆勸說的詞,都白準備了,一時間有些茫然失措。
朱由檢看著田爾耕略帶些迷茫的神情,搖頭說道“說說白浮泉爆炸、十二家滅門慘案吧。”
田爾耕才回過神來,這個大明新帝怎麼一點都不按常理出牌?他略帶些緊張的說道“哦,哦。”
“順天府的仵作給出的論斷,是關外人作案,可能是西虜,也有可能是建奴。此時的西虜林丹汗正在西進,無暇東顧,臣以為最大可能是建奴的尚虞備用處的人。殺人手段和作案的風格,和建奴的尚虞備用處完全相同。”
“也不排除內外勾結的可能。”
內外勾結。
朱由檢閉目良久,才睜開眼說道“白浮泉爆炸、十二家滅門、構陷案,三案並立徹查吧。田都督待如何?”
田爾耕思慮了片刻,整個腦門上都是汗,他聽出了皇帝的不滿,這對他是一個極為凶險的信號,田爾耕輕輕的擦拭了下額頭的汗水,才擲地有聲的說道“三日之內,三案並破,如若做不到,臣提頭來見。”
“田都督,你是錦衣衛的左都督,這句話,朕能當做是軍令狀嗎?”朱由檢向前探了探身子逼問道。
“是。”田爾耕突然挺直了腰身昂首挺胸的說道,辦案是他最大的用處,若是連這點事都做不好,趁早讓皇帝把他的腦袋摘了去,省的禍及家人。
朱由檢點了點頭,這才是一個大明左都督應該有的樣子,他點頭說道“七日吧。三日還是太短了。”
“三日。”田爾耕罕見的忤逆了皇帝的意思,有些執拗的說道。
他不在京,在通惠河當差,案子破不了就算了,既然已經回了京,就是展示他能力的時候,否則這錦衣衛明天原地解散算了,怎麼對得起緹騎這個稱呼?
朱由檢點了點頭,說道“去吧,三日、七日,不差這幾日,安心辦案。”
“臣告退。”田爾耕彎著腰低著頭,緩緩的退到了乾清宮懋德殿的門檻處,轉身出了乾清宮才挺直了腰板,昂首挺胸的離開了皇宮。
“田爾耕三日內能破得了案子嗎?”張嫣繞行端凝殿去了偏室,簡單洗漱沐浴了一下,擦著還未乾透的秀發進了正殿懋德殿,看著田爾耕遠去的身影,有些疑惑的問道。
朱由檢點頭說道“能。他之前並未儘力,今天他乞請查覆,錦衣衛空餉和不上操的錦衣衛,並且重新招募錦衣衛軍卒,這就是他提的條件。相比之下,朕更在意戶部十二家慘案。”
“這十二家,若是無法洗清冤屈,都是求榮得辱的典型,他們本來打算一展抱負,卻死於非命。朕越快查清楚,就能將事態的影響力降到最低。否則朝野上下、滿朝文武、坊間流言,都會動蕩不安,不得安寧。”
張嫣才將手中的方巾放下,梳理著頭發,微眯著眼睛看著窗外的秋雨,下意識的說道“田爾耕這個人可信嗎?萬一錦衣衛變成田家私軍…”
朱由檢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張嫣,其實在他心裡,田爾耕一直是張嫣的人。
因為當初田爾耕提著三顆人頭進殿,是乾清宮太監陳德潤去田家一錘定音,他在心底也一直以為田爾耕趙是張嫣的人。
但是看張嫣的反應,田爾耕的事,更多的是張嫣下的一步閒棋罷了。
“朕有的選嗎?”朱由檢略帶無奈的說道。
張嫣招呼了下王承恩,冷冰冰的說道“王伴伴,你在宮裡有沒有那種身手好的宦官心腹?派到田都督身邊,但凡是發現有異動,格殺勿論。”
王承恩下意識的看了一眼萬歲,眼神裡都是征詢,萬歲是個正人君子,這可是東林黨認證過的,這種宦官監軍的做法,萬歲能同意?
朱由檢略微有些遲疑,他現在其實無所謂,當然為了維持人設,還是多一句問道“他不願怎麼辦?”
“他不會不願,也不能不願,若是不願,殺了他就是。”張嫣比朱由檢更狠辣幾分,也更了解遊戲規則。
大明的宦官監軍,從洪武年間明太祖皇帝開始就有了,這也算是祖宗之法之一。
“那就按懿安皇後說的辦吧。”朱由檢點頭,當初給張嫣留了一張桌子,目的就是查漏補缺,畢竟他朱由檢也不是天生的帝王,很多遊戲規則,當初做信王的時候,也是霧裡看花。
“皇叔還是快快去沐浴一下吧,秋天淋了雨,小心受了風寒。”張嫣揮了揮手,幾名內侍伺候著大明皇帝去了偏殿沐浴。
而張嫣留在正殿,依舊是出神的看著窗外的秋雨,似乎是看到了當初。
天啟五年,天啟皇帝去方澤壇祭祀,她也跟著去了,回來的時候,她早回宮了幾步,魏璫和客氏,留在橋北淺水處大舟上飲酒做樂。
天啟皇帝就落了水,之後身體一直不大好,偶感風寒拖成大病。
她清楚的記得這一切,更加清楚的知道皇帝的身體的重要性。
“王大璫,你過來下,去坤寧宮請周皇後過來一趟。”張嫣思前想後,囑咐王祖壽,讓周婉言過來一趟,望聞問切一番,更加妥當。
一來,周婉言精通醫理,深諳藥性,雖然周婉言的父親是個江湖騙子,以賣大力丸為生,但周婉言的醫術是自幼跟著太醫院的院判吳萬參習得,醫術精湛。對於大明來說,皇帝的身體尤為重要。
二來,前幾日,大明皇帝和皇後兩人因為一點小事,鬨了點彆扭,張嫣就住在乾清宮,當然對此一清二楚,眼下皇帝淋了雨,這不就是最好的和好機會?
張嫣拉著從坤寧宮匆匆趕來的周婉言,輕聲叮囑道“皇叔日理萬機,朝政多是些糟心的事,有什麼事,順著皇叔些,今天呀…”
張嫣給周婉言說了說最近的幾樁大案,尤其是滅門慘案,這小夫妻的矛盾,多數都是溝通不利,張嫣也樂的做這個和事佬。
周婉言被嚇得有些驚慌,她並不清楚她的夫君承受了多少壓力,臉色慘白有些哆嗦的問道“十二家滅門?一百七十二口人命官司,這是要造反嗎?!”
張嫣點頭說道“是建奴做的。本來建奴就是在造反,什麼事不敢做?所以,一會兒去了偏殿,伺候皇叔沐浴之後,溫聲細語些,知道嗎?淋了雨,你也給皇叔斷斷脈,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