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由檢看著換了新鞋的朝臣,心情還不錯,罕見的帶著一絲笑意說道“皇嫂,江湖上有種殺人不見血的毒藥,名曰生死符,乃是逍遙派靈鷲宮宮主,天山童姥所煉製,乃是薄薄的一片冰,薄如紙,不穿不破。”
“中者,求生不能,求死不得,這生死符一發作,一日厲害一日,奇癢劇痛遞加九九八十一日,然後逐步減退,這不不算完,之後又再遞增,如此周而複始,永無休止。”
“唯有靈鷲宮宮主天山童姥,用通天草煉製的通天丸可以化解疼痛,所以,但凡是臣服於天山童姥的人,都絕無背叛之理。”
“不知道皇嫂聽說過這種毒藥嗎?這些朝臣們喝的那碗茶裡,就被朕下了生死符。”
張嫣看著朱由檢說的煞有其事,微眯著眼睛打量著漸行漸遠的朝臣,又狐疑的看了半天朱由檢,才嗤之以鼻的說道“皇叔又在說些旁人聽不懂的俏皮話,天下哪有這等神藥,要是有的話,哪裡還用的著如此麻煩?”
朱由檢哈哈大笑了兩聲,隨即有些悵然的說道“就是講個當初朕在信王府聽到的趣聞,略有幾分感慨罷了。”
生死符、通天丸,這都是故事裡的神物,若是朱由檢有這種東西,哪裡還需要現在這樣煞費心機?不過眼下,好歹也算是達成了初步的協定。
“皇叔,那個韓爌還沒有進京嗎?這可是首輔之位,這麼重的餌都不咬鉤嗎?”張嫣看著徐光啟幾個人,心生疑慮的問道。
韓爌不進京,遲遲無法進行廷推,正式確定新的內閣。
“京城不風平浪靜,那隻老狐狸,要是進京才是怪事。”朱由檢搖頭,韓爌曆經三朝,四起四落,什麼陣仗沒見過?新帝登基,正是需要炮灰的時候,他怎麼可能做那個先登勇士?
今天要是新內閣定了,韓爌這個新首輔在,局麵也鬨不到這等局麵。但是韓爌寧願看戲也不願意進京,讓朱由檢對他本人,以及東林又失望了幾分。
東林黨是有政治訴求的,但是這種隻想索要利益、擅攝權力的人,朱由檢的內心深處,真的敬謝不敏。
“王伴伴,孫傳庭今夜為何沒來?”朱由檢看了半天,都沒瞧見孫傳庭到卿玉樓,讓他有些奇怪。
王承恩剛從閣樓之下跑了上來,氣喘籲籲的說道“孫府丞去哪了臣不曉得,但是萬歲爺,臣剛收到消息,田都督帶著一個千戶,一個百戶,去了積水潭,德勝門外,今天夜裡要在那抓耗子!”
“耗子?莫急,把氣喘勻了說。”朱由檢皺著眉頭問道。
王承恩將兩手交叉負於身前,小聲的說道“今天錦衣衛收到密報,說是積水潭水門旁,有以前通惠河改道之後留下的暗道,尚虞備用處的那群建奴,今夜會從暗道離京,田都督去抓耗子了。”
嘉靖皇帝還活著的時候,通州到京倉的水路,要走皇城的太液池到什刹海,再到積水潭卸貨,嘉靖皇帝死後,通惠河才改了道走環城,之後積水潭的水位就下了數個身位。
水量少了,有些暗道就沒了水。
“可有暗道圖紙?”朱由檢追問著。
王承恩趕忙回答道“沒有,不管是皇史宬還是古今通集庫都沒有暗道圖紙,所以田都督才親自去的,還帶了吳孟明千戶,郭尚禮百戶,據說會有上百建奴離京,田都督準備他們一鍋端了,順便把這片暗道都梳理一下,以防再次生亂。”
朱由檢終於明白了幾分,這積水潭暗道,屬於天子腳下的燈下黑區域。田爾耕親自去,怕是要辦法把這些暗道給徹底清理一遍,否則不會親自前去。
“帶了多少人?”朱由檢還算淡然,既然田爾耕都出動了,他心裡覺得十拿九穩了。
王承恩這才撓撓頭,有些支支吾吾說道“一百人,看安排,應該城內有二十人,城外八十人。人帶多了,就容易走漏風聲,都是帶的誅邪隊的人,也算是精乾。”
“胡鬨!”朱由檢猛地站起身來,一百人對一百人。
說實話,朱由檢是真的有幾分心虛。
在大明與建奴的作戰中,戰損比實在是不能看,楊鎬十二萬,王化貞十四萬,這二十四萬的大明軍卒,換來一句對方死傷不明。
如此傷亡比例,朱由檢怎麼不心虛?
田爾耕帶著一百人去抓人數不詳的建奴,城外是否有接應尚不可知,就這麼愣愣的撲了過去。
“立刻讓英國公帶著金吾衛馳援積水潭!”朱由檢憤怒的說道,他的憤怒來源於擔憂,就為了不走漏消息,他一個左都督居然帶著一個千戶,一百錦衣衛就撲了過去,實在是愚蠢!
大明皇帝手裡能用的人本來就不多,朝臣還跟他玩推拉的把戲,這田爾耕死了,錦衣衛群龍無首,他這個大明皇帝豈不是更加被動?!
王承恩哐的一聲跪在地上,顫抖的說道“金吾衛都在巡鋪上,鎖坊需要人手,大多數的錦衣衛都在城裡搜捕,調動西山和通惠河的錦衣衛已經來不及了。”
“你為何隱而不報?”朱由檢盯著王承恩,已經帶了幾分殺氣。
王承恩滿是焦急的說道“臣也是剛收到的密報,本來田都督、吳千戶和郭百戶都是秘密行動,誰都沒有報備,東廠的番子們也是剛剛收到訊息。按製,此次抓捕,不違條例。”
“還有能調動的人手嗎?”朱由檢愣愣的問道。
不違條例,大明律不能組織人去送死,況且這是錦衣衛的一次抓捕行動而已。
事事報備,大明還有行政效率?
“淨軍還有兩千人值守,還有午門有五十大漢將軍待命。”王承恩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說道。
“王伴伴你親自去,都帶去支援吧。”朱由檢略有些頹然的坐在了座椅之上。
秋風吹動著禦前作崇質殿的涵福閣上的羅幕,帶著縷縷熏香,在閣樓之上打著旋,再離開,朱由檢愣愣好久,才略帶幾分不解的說道“田爾耕是個聰明人,這等送死的事,他為何要如此做?”
“皇叔讓他堂堂正正的做人呀。”張嫣寬慰的說道“他大概就是想,除了在乾清宮都把腰板挺起來做人,才帶著百人的誅邪隊撲了過去吧。”
王承恩驅馬帶著五十的大漢將軍直奔德勝門而去,淨軍廢物,連馬都騎不利索。他還未出城,就看到了自順天府衙方向,過來一隊快騎,儼然是順天府丞孫傳庭帶著十數名衙役。
“王伴伴!同去!”孫傳庭看到王承恩大喜過望,大聲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