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塵來到後山,繁茂的紫鐵木林中央,生長得最為挺拔的數十棵紫鐵木,已然有八棵被劍器砍倒在地。
作為大夏冶兵司認定的靈木之中硬度足以排進前十的紫鐵木,砍伐此種靈木若無武者武元輔助,絕不可能以尋常兵刃在其上留下任何痕跡。
而紫鐵木林前將欲揮劍的方塵,其手中不知何時握住的劍器,並不是那柄雲端的沉淵。
而是一柄邢仞以紫鐵木枝丫削成的木劍。
以如此劍器伐木,唯一的好處便是紫鐵木賦予劍器的韌性,使得此劍不會在伐木的過程中斷裂。
但木劍也注定了劍器與鋒利二字無緣。
站在一棵高逾十丈的紫鐵木之前的少年,那雙眸子在山間隱約星光之中格為澄澈,方塵雙手並握住木劍劍柄,深吸一口冷氣。
旋即低喝一聲。
揮劍斬下。
那一方肆意汪洋的劍道元海,在方塵揮劍時似是突有波瀾驟起。
劍元流轉。
原本看起來絕不可能產生絲毫破壞力的木劍,在少年落劍之時卻陡然於劍刃迸射出細微毫光。
劍身與紫鐵木相交,竟是足足將如此靈木斬出一條長逾一尺的劍痕。
甚至於劍身入木更甚三分。
“不錯,下三境的修為當中,以如此稀疏的劍元裹挾木劍,能夠將紫鐵木斬出此等裂痕,單論出劍的劍元運轉,你已然處於了同境界的巔峰。”
調轉劍元的一劍落下,方塵難免有些疲累,但少年卻仍是緊盯著劍身於紫鐵木交錯的地方,思索著方才這一劍還有著何處不足。
直至背後裹挾著三分喜意的聲音響起。
“邢仞師兄。”
方塵一臉笑意的轉身。
“小師弟,師父前些日子所言,劍道一途四座樓,在本師兄的諄諄教導下,而今你也算是正式入了術之一字的第一層樓,四座樓八層塔,往後你便要真正開始登樓了。”
單手提著青玉酒壺走到方塵身邊,邢仞那雙褐色的雙瞳中陡然掠過幾分自得,這位拙峰老峰主膝下排行第八的弟子,另一隻手頗為隨意的搭在方塵肩頭,兀自大笑著飲酒。
“師兄,四塔八樓,你現在在第幾樓?”
將手中木劍隨意的插在地上,方塵轉頭看向身側這個即便滿臉笑容,眉間仍舊帶著三分悲愁的八師兄,頗有些好奇的問道。
“小師弟,術、意、心、道四座樓,前三樓皆是根基,可以說都是為了登上最後一座道樓而修行的階梯,但階梯在那兒,卻並不意味著就能走過去,進入另一座樓。
所以這座天下有人苦修劍術,磨礪劍心,領悟劍意,接連將三座樓走到樓頂,卻獨獨不見第四座樓的絕頂風光。
也有人,隻揀一座樓修行,登樓之時便是入道之時。
至於你師兄我嗎,那可真是窺見過了不得的風光。”
方塵話音落下,邢仞卻是難得的沉思了片刻,旋即才狠狠飲了一口濁酒,大笑著朝方塵解釋道。
“那三座樓登頂的劍道和一座樓登頂的劍道,最後通向的最後是同一座樓嗎?師兄窺見過的絕頂風光是那座樓嗎?”
關於劍道四塔八樓的說法,雖然方塵在研讀劍經時已然了解了不少,但真正關於劍道境界的理解顯然不及邢仞,於是便再次開口問道。
“小師弟,從不同的塔登頂劍道,最後窺見的風光肯定也是不同的。所以劍道修行的終點,往往是大道無高下,小道有強弱。
隻走一座樓和走四座樓,雖然後者會花費更多的時間,但最後登頂那座樓窺見的風光也必然更為奪目。
這也是為何,我們三位師兄給你領的路截然不同,畢竟,我們的小師弟將來一定會比我們走得更遠。”
伸手拍了拍方塵肩膀,邢仞那雙灰色瞳孔中陡然掠過幾分像是悲傷的情緒,雙目不著痕跡的掠過身旁入門不過三個月的小師弟,一臉期許。
“好了,小師弟,繼續練習吧,雖然你很刻苦,取得的成就在青山同輩也已然當屬佼佼者,但與師兄比起來,還是有些不夠啊,畢竟你最瀟灑的八師兄三境之時,可是曾一劍便斬斷了紫鐵木。”
抬手再飲一口酒,放下酒壺之時,邢仞已然收拾好了眼中的情緒,抽出地上的木劍扔給方塵,邢仞最後眯著眼笑了笑,方才朝著來時的路走去。
看著邢仞提著酒壺洋洋灑灑裹挾清風而去的背影,方塵握著手中木劍卻是輕輕搖了搖頭。
“瀟灑是真的瀟灑,但三境之時一劍斷木,看樣子真如三師兄說的那般,八師兄最愛吹牛。”
……
月色漸隱。
已是翌日朝陽初升。
揮使著木劍砍斷那根紫鐵木後,方塵便同樣回到了竹院盤坐休息。
以青山納靈之法青玉訣修行一夜過後,方塵體內因為昨夜修行造成的疲憊感已然一掃而空。
於是,天剛蒙蒙亮時,方塵便拉著晨起修煉的張子平幾人來到了那座雲霧繚繞的青山劍崖。
朝陽初升之時,青山鐘聲陡然響起。
於是,四人對視一眼過後,一齊踏進九疊劍陣。
今日,方塵入劍崖。
欲破四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