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墨那一聲劇痛之下的嘶吼,幾乎是頃刻間掩蓋了第九峰上所有的殺伐聲。
諸多天驕紛紛回頭。
道子輕輕搖頭,佛子則是眯著眼輕聲念了句阿彌陀佛。
而依舊困囿於劍氣和城池廝殺的方塵,則是難得的滿臉戲謔。
那位身著黃色長袍,四周明黃霧氣繚繞的青年,同樣一臉戲謔。
黃袍男子回過神來,將這股戲謔移向方塵,第一次開口對青山小師叔說話。
“青山的劍元之體方塵,或者說劍王城方家的遺孤?”
聽聞黃袍男子所言,方塵麵色卻不見絲毫變化,內心對其身份早有猜測的青山小師叔,自然也明白黃袍男子知曉此等秘事很是正常,若其不知曉,那才是不正常。
而從青山一路走到此處,真正讓方塵覺得不正常甚至於疑惑的是,為何自己方家遺孤的身份,直到現在還未曾被天下知曉?
以大夏夜幕的手段,無序者後代這個身份,不應該讓這座皇朝忽視如此之久。
黃袍男子顯然看出了方塵的疑惑,於是其嘴角戲謔更甚,那座矗立在棋盤之上的虛幻城池,轉瞬間擴大數倍,將方塵和萬千劍氣同樣包裹其中。
於是,黃袍男子這才繼續開口。
“我的名字你大概不想知曉,我也不想在此時便告訴你,所以你可以暫時稱呼我為螭吻。”
方塵聞言,雙目驟然眯起,按在養劍葫上的左手更是輕輕轉動,劍將出,欲殺人。
龍生九子,第九子便是螭吻。
所以,突然跟著樂府出現在第九峰山巔的黃袍男子,其身份已然明了,正是大夏當今帝皇的第九子,那個諸多皇子之中最為遠離朝政,喜歡遊山玩水的九皇子。
養劍葫之中,因為察覺到了方塵怒意,驚蟄開始不斷顫動,方家當年被大夏以鐵血手段誅滅滿門,不管是誰下的令,大夏皇族李氏在方塵眼中,無一人脫得了乾係。
“等等,不要急著出你那最後一劍,那一劍雖然不俗,但對我而言還無用,本皇子來找你,是有一件真正的大事。”
似是察覺到了方塵四周的劍氣波動,九皇子麵容之上的戲謔緩緩收斂,這位一向以憊懶浪蕩姿態遊戲世間的皇子,麵容之上難得地浮現出幾分正色。
方塵同樣未曾出劍,沈鄉傳給自己的養劍訣,蓄勢良久之後那一劍的確有逆伐之功。
但九皇子方才那一手,以棋盤頃刻間將自己拖入城池,已然證明了這位所謂的胸無大誌的九皇子,其修為境界竟是遠超第二層的同輩天驕。
方塵願意相信,這位蟄伏如此之久的皇子,是與佛子和道子站在同一層次的修武天才,而如此天才突然找上自己,一定不會有什麼好事。
黃鼠狼給雞拜年,結果如何向來自知。
那位站在方塵身前的九皇子,似是猜到了方塵所想,那些遊曳在其身側的明黃色霧氣,隨著其抬手落掌,陡然清晰,竟是數條霧態真龍。
四周城池仍舊在不斷擴大,轉瞬之間已然如同人間正常大小,方塵和九皇子出現在了一方小亭之中。
那些原本交錯鏖戰的劍氣與棋盤儘數不見,九皇子當先一步坐在小亭石椅之上,伸手示意方塵坐下。
青山的小師叔此刻已然有些茫然,九皇子這一番出手,已然不像是九境之內的實力,山河變幻,乃是大道輔成。
但生死都遊走過一線的方塵,心底卻毫無畏懼,年輕劍客並指為劍,一臉漠然地坐在九皇子對麵,時刻準備著拚死撲殺。
那位在大夏朝堂之上殿議之中,風評一向不如其他幾位皇子的螭吻,此刻哪還有江湖傳聞的慵懶形象,九皇子眼中滿是奪人精光。
伸手將茶杯拿出,九皇子先是將方塵身前那杯倒滿,隨後才給自己倒上。
“打打殺殺了這麼久,閣下也該累了,不如先喝杯茶,你我接下來再繼續詳談。”
將茶杯向方塵再次推近一些距離,九皇子眉眼之中噙滿笑意,拿起茶杯搖頭笑了笑,隨後一飲而儘。
石桌另一端的方塵,卻像是對此毫不感興趣,雖然口鼻之間已然能夠嗅到茶水清香,但青山小師叔卻並無絲毫動作。
“無趣,當真是無趣。哈哈哈,不過也有趣。
這以山河畫卷道韻凝成的茶水,喝起來竟是毫無滋味兒,看來閣下倒是生的一雙慧眼,竟然一眼就看破了本皇子的拙劣把戲。”
大夏的九皇子,顯然對這位一臉冷色的青山小師叔頗為好奇,一直不斷的以各種手段吸引其注意力,但心中滿是血仇的方塵,看向九皇子的眼神始終滿是漠然以及戲謔。
就像是在看江湖之中耍把戲的那些戲子。
九皇子見狀不撇著嘴輕輕一歎,頗有些不甘地瞥了方塵一眼,隨後如青山小師叔一般正襟危坐,說出了今日第一句真正讓方塵動容的話。
“方家那場屠殺,與皇族沒有一點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