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幕首紫微透過江山社稷圖揮出的這一槍,雖然看起來其上仍舊是九境的武元波動,但槍身之上裹挾的大道殺意,遠超此境,明顯是為了徹底誅滅方塵這一道虛體。
而老峰主贈予關門弟子的劍天法地,雖然號稱足以擋住山巔之下,任何人的攻伐。
但山河畫卷之中對如此護身類法器,削弱本就最為強烈,更遑論此刻執槍者,是那位身處至尊境的紫微。
所以,長槍觸及劍天法地的刹那,兩者幾乎是頃刻間同時炸碎。
被山河畫卷規則束縛的劍天法地,終究是難堪其重,在長槍攻伐之下,將其間老峰主那一縷劍意肆意催發,死死地抵在槍尖之前,直至消散都未曾後撤分毫。
而梧桐苑那位九境修行著的長槍,饒是品秩再為不凡,但與方塵手中沉淵這等利器,仍舊還有一定差距,而如此長槍,又如何抵得住至尊大道的連番碰撞。
因此,長槍在擊潰劍天法地的刹那,同樣再難承擔紫微的至尊道,在青山小師叔身前,寸寸崩裂,炸出一道驚天巨響。
身前如此距離的碰撞,幾乎是使得方塵頃刻間便被灰沙掩埋。
那些伴隨著至尊大道相觸,席卷而起的飛沙走石,將年輕劍客原本的立身所在,徹底遮掩在一片濃密煙塵當中。
山河畫卷之外的許多修行者輕輕一歎,而第九峰上的洛千瀧則是滿臉擔憂。
雖然梧桐苑的九境武修,在與方塵連番喚出底牌廝殺過後,失去了至尊道和長槍這等利器,但方塵同樣也沒有了天上人間,和劍天法地這些底牌。
若是僅僅如此,兩者倒還能廝殺幾個回合,決出此戰勝負。
但肉眼可見的滾滾煙塵之中,至尊道的碰撞無疑會使得方塵雪上加霜,沒有人會相信,如此近距離的驚天爆炸之下,青山小師叔能夠毫發無傷。
失去了手中的長槍,那位渾身武元連同道韻,同樣消耗了大半的梧桐苑九境武修,凝眉看向那些逐漸散去的滾滾煙塵。
黑袍修行者輕輕抬手,以最後的武元凝成一把虛幻長槍,握於掌心。
第九峰上的龍氣光柱之前,那個第九的數字,並未誕生絲毫變化,也就是說,經曆了至尊道在身前的廝殺,方塵仍舊還留得一命。
那些煙塵之中,僥幸殘活的青山小師叔,或許便需要這最後一槍,終結此次的登山比鬥。
黑袍遮掩之下的梧桐苑九境武修,無人可以窺見其神情,但在煙塵散去大半的刹那,那柄長槍隨著其步子閃爍,眨眼間出現在因為爆炸產生的深坑之前,槍尖直撲那道隱約人形。
這一槍攜帶的惶惶之威,若真紮在此刻的青山小師叔身上,恐怕山河畫卷之中的龍氣歸屬,當真就此確定人選。
但很可惜,槍落之時,徹底消散的煙塵之中,那一道人形伴隨著槍芒同時散去,了無蹤跡。
梧桐苑的九境武修,見狀眉頭一皺,隨即便察覺到了背後的冷芒,但不待其轉身出招,那一柄泛著無儘冷光的劍器,已然狠狠斬在其背後肩胛。
於是,黑袍修行者在這一劍之下,雙足跪地,以一種比方才出槍之時更為迅猛的速度,朝著青石石台邊沿不斷滑出。
握住驚蟄的方塵,斬出此劍之後,因為渾身力竭,已然無法站立。
至尊道在身前的碰撞,隨之而來的劇烈爆炸,使得方塵幾乎是將體內所剩無多的劍元,幾乎全部灌注於左臂,以一手握劍前伸,拚儘全力的抵擋紫微那一槍的餘威。
所幸老峰主的劍天法地,終究是削弱了紫微那一槍的大半威能,而以劍元灌注沉淵之後,青山的至高四劍,那無可比擬的劍器硬度,幫助方塵頂住了殘餘的衝擊。
但至尊道便是至尊道,雖然是以九境氣機催發,但於尋常修行者而言,仍是難以抵擋。
以驚蟄艱難撐起身子,顫抖著勉強站在原地的方塵,此刻滿頭長發已然消失,與之同樣消失的,還有青山小師叔的左臂。
那一襲青山弟子衣袍之下,已然殘破的左袖衣角,看起來一片漆黑,血肉模糊。
但嘴角不斷抽搐的青山小師叔,仍是高傲地抬起頭顱,看向堪堪停留在青石石台邊沿的梧桐苑九境武修,這一戰勝負如何,還未可知。
煙塵之中消耗了全部武元,抵禦至尊道碰撞的方塵,本該無力抵禦黑袍修行者最後一槍,但交戰至此,似是所有人都忘記了青山小師叔擁有的,並不止一柄劍器。
那枚懸於腰間的養劍葫,其中更有一柄封存溫養整整一年的劍器,也是一道青山小師叔最後的底牌劍氣。
在黑袍修行者槍落之時,方塵以劍意之樓堪堪催動青山劍訣虛隱,凝成一道模糊人形駐足煙塵之中,而年輕劍客的真身,則在煙塵之後,拔出了那一柄以沈鄉傳下的養劍之法,溫養了一整年的劍器。
那一劍,曾在劍王城以五境逆伐七境,今日在這第九峰山巔,不知又能否以第八境劍斬九境?
山河畫卷內外,所有人都一齊看向,跪倒在青石石台邊沿的那位黑袍武修,於是,萬千眸子都同時注意到了,那位梧桐苑的九境修行者,右手突然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