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奠正禮,拉開帷幕。
那些還在熊熊燃燒的篝火正中央,擺放著一方寬廣的石台,劉家村子列代靈位陳列其上,而與劉家初代定居此地的先祖靈位並列的第一排,還擺放著另一尊握槍的石雕。
石雕高逾七尺,乃是劉家村子建村之時,在古城遺址當中意外挖掘出的東西,存世早已不知經年。
按照劉家曆代修行者探查,這尊石雕所刻,應當是當年古城興旺之時城內的某個大人物,隻可惜任由村民如何探查,也未能發現這石雕有任何異常之處。
石雕看起來普普通通,甚至因為歲月的打磨,通體呈現色澤不一,而石雕的背部,大抵是當年古城廝殺時意外波及,也被斬出了一道小指指頭深厚的刀痕。
雖然石雕自劉家村子建立至今,並未給村民帶來任何機緣,但本著村子建立之地乃是古城遺址,所以劉家村的村民們,也將這尊石雕列為了祭奠對象。
大祭開始,一些以草汁和鮮血,將上半身和臉部染出道道,深淺相近的色澤的男性村民,手執長矛圍著篝火開始跳起形態古怪的舞蹈,口中更是低聲吟唱著古怪的樂音。
而石台之前的劉虎等人,以劉鞍為首,呈一字長龍排列,紛紛持香祭禮。
似是因為這一幕乃是劉家村子世代相傳,那種莊嚴肅穆的氛圍,很輕易地便感染了村子裡的所有人,無論老人還是小孩,都靜默地站在隊伍當中,等候著持香的那刻。
古城當中,此刻唯有古怪樂音仍在回響。
已然上過香火的劉虎,與劉鞍並肩站在祭台左側,兩人對視一眼,隨即劉虎輕輕點了點頭。
因為放鬆了對石七四人的警惕,所以劉虎今早也並未再急著勸說老峰主師徒二人離開,但那兩位師徒,似是有心不參與到任何可能發生的廝殺當中,竟是天未亮時,便起身離開了村子。
劉鞍見得劉虎眼神示意,也明白了老峰主師徒二人已經離去,老人將視線再次看向南側,一夥外鄉人已然離開,但另一夥仍舊還在等待。
大抵是人真的老了,雖然劉虎經過探查,確認了石七不過隻是中三境的武修,完全不用太過擔心,但劉鞍的心理,卻總有幾分莫名的悸動。
像是有一片朦朧血光,正在覆蓋整座古城。
劉家村子建立之前,這座上古傳承至今的城池遺跡,便已然被人族天下,特彆是西土佛國的修行者,探索過不知多少次,所以確認此地隻是一方平凡的遺跡後,因為毗鄰望月山脈的緣故,鮮少有勢力願意在此地駐足。
若非數百年前劉家遷徙至此,此地還不知道要被灰沙遮掩多少年。
此刻的古城之上,劉家村子對應的方位,老峰主負手站在雲間,在其身側,霜寒則穩穩托舉著青山小師叔。
石七四人來到劉家村子後,雖然一直沒有招惹過村民,甚至還刻意表現的人畜無害,但在老峰主強大的靈識探測之下,卻能夠察覺到每每夜半,石七所在的石樓當中,那位七境的修行者都會偷溜出去,在古城四周四處探查,就像是在尋找著什麼。
再聯係到昨夜的修為隱匿,方塵有理由相信,石七四人對劉家村子定然是有所圖謀。
而按照石七言語間不經意透露的消息,他們已經想要在近日離開,所以久尋不得之下,爭鬥爆發的時間很可能就在近日。
老峰主帶著方塵此番遊曆,很明顯地就是為了讓年輕劍客多在人間走走,青山修劍,但紅塵卻是磨礪道心。
方塵踏入修行的時間終究太短,為了複仇而練劍,老峰主心底一直有些擔憂,這個自己選定的關門弟子,能否將殺心凝為道心,或者是劍心。
劉家村子的恩怨還未結束,食住之恩於常人或許無所謂,但對於青山劍修這等站在大道之上的修行者而言,卻是一段因果,不得不報。
老峰主心中所想,便是讓方塵暫時以一個完全脫離方家遺孤身份的劍修,在西土走上一遭,多沾染一些因果,再斬斷一些因果。
如此,才能自因果樊籠當中,磨礪出一顆澄澈劍心。
雖是在雲端之上,但以老峰主靈識之磅礴,卻能夠很輕易地看見劉家村子發生的一切。
就在方塵悟劍的同時,眯著眼思索著什麼的老峰主,終於發現了一些異動,於是低低一聲輕咦。
“石七四人離開了石樓,現在已經接近了祭奠的範圍,看樣子他們並未搜尋到自己想要的東西,所以將目標投向了劉家村子的大祭,或者說是大祭召集在一起的所有村民。”
身側方塵在老峰主提醒之下已然醒來,許布武看著古城遺址當中發生的一切微微皺眉,隨即向年輕劍客沉聲道。
這一段因果與廝殺,老峰主已經做好準備絕不插手,弟子的磨礪,不可能一直依靠長輩的庇佑。
不過四個上三境,許布武完全不擔心青山的小師叔,會就此折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