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山中數年的狩獵,教給劉虎的更多還是逢敵時候的血性,所以確認張寧四人不會退去之後,狩獵隊的頭子陡然一聲怒吒,隨後當空一躍,揚刀獵冠。
那一股明晃晃的刀光,遠比四處點燃的篝火更為耀眼,饒是白衣男子已然踏足九境,此刻眼底仍是浮現出刹那間的驚豔,但張寧並未因此出手。
九境戰七境,那是抹殺,毫無意思。
“石七,你去,儘量抓活的,劉家村子的秘密,這小子和那老頭應該知曉的最多。”
刀芒逐漸拉近,張寧向著身側的石七點了點頭,一臉散漫隨意。
七境的同境廝殺,張寧雖然並不認為自己的隨行者會輸,但終歸太不穩妥,但讓八境的石七出手,那麼此戰,幾乎是注定結果的廝殺。
石七聞言,輕輕點了點頭,在其一步踏出的刹那,身側恢弘靈氣如江河乍起,憑空席卷起遍地沙塵。
他們中三境的修為實力是隱匿,但散修的身份卻不是作假,能夠在沒有任何大勢力依托的情況下走到上三境,石七四人即便比不得人族天下同境最甚的天驕,但也不是花架子。
散修,特彆是高境界的散修,都是真正一刀一劍,從血海中廝殺出來的修行者。
體內武元翻湧升騰而起的刹那,石七眼中再不是這兩日遮掩身份的卑微與懦弱,而是一片鮮紅的血光。
他的雙手,渴望廝殺久矣。
黃沙之中,一把環刀出鞘,與山巔刀芒刹那間交織在一起。
隨後是滾滾刀氣四散,氣浪掀起煙塵,覆滅四周所有篝火。
石七不再隱藏修為境界,散修的交手準則,向來都是拚儘全力的廝殺,若交戰到了底線,沒人可能預料到彼此的底牌,推斷出廝殺的走向。
那個時候,生死隻是一瞬。
八境的磅礴武元喧囂而起,幾乎是頃刻間便壓製住了劉虎的氣機,那一柄環刀在身後煙霧升起,但尚未攀至當空的刹那,接連斬出數道凜冽刀芒,將四周沙土切割為更為細小的塵埃,憑空抹滅那些火煙。
刀芒襲向劉虎。
這位劉家村子狩獵隊中的七境首領,雖然早有準備,但卻未曾想過石七會是八境的散修,所以那一柄村子的製式長刀,在刀氣席卷之下,陡然炸成些許碎裂鐵片,濺射起四周更多煙塵。
劉虎在環刀巨力壓迫之下,不得已接連退出數步,堪堪止步於祭台之前。
百步之外,石七獰笑著舔了舔嘴唇,隨後一步踏出,握刀衝殺再至。
江湖當中的散修,踏入上三境的登樓破境,多是缺少指點的隨機修行,這種充滿不確定性的悟道,雖然偶爾會有驚世之才踏足三千大道,但更多的散修,還是隻能悟出一些前六境修行時候略有感悟的小道。
石七雖然已然跨入八境,但他並沒有那種讓人驚羨的天賦,所以這一路走來,不過是靠著心狠手辣,抱團攥取修行資源,從而緩慢磨出的境界。
石七的登樓,登的是一條刀氣所向的衝殺之道。
雖然道未成,但八境修行者對道樓的掌控,已然有了幾分不俗的廝殺氣象。
百步,在刀氣席卷之下,隻是刹那。
手中長刀損毀,劉虎眼中凝重更甚,因為劉鞍的多次提醒,其實劉家村子已然足夠小心,對石七四人給予了足夠的重視。
雖然後來因為魂海感知之下,劉虎心中認定石七四人境界不過中三境,所以將那份警惕放鬆了些許,但狩獵隊的看守和試探,無疑說明劉虎還是存了一份警惕之心。
但劉家村子的修行者們,還是小瞧了這些外來者的底牌,他們的依仗並不是某些可能壓製劉虎的靈器符籙一類,而是真正的,實打實的修為境界。
白衣男子跟隨者之一的石七已是八境,不難想象那位至今仍舊掛著淡漠笑意的張寧,該是何等強大。
八境巔峰?或是——九境。
劉虎心頭一涼,但仍是有些難以想象,石七幾人同為散修,為何會有如此強大的隱匿氣機的底牌。
上三境的登樓悟道,每一樓對武元的提升都極為巨大,登的道樓越強,破境之後的提升也就越大。
正是因為這三境之間,每一層的巨大差距,江湖之中用來隱匿這等修為氣機的東西少之又少,具有這等底牌者,無一不是人族天下赫赫有名的散修。
但那等散修,又如何看得上一個荒廢不知經年的古城廢墟。
劉虎雙眸中倒映著眼前的滾滾刀氣,伸手扯碎身上已被斬出些許布條飄搖的大衣,隨後伸手探向祭台,緩緩抽出。
有虎嘯,響徹煙沙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