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楓釀_伶淮笙_线上阅读小说网 

第一卷 楓釀(1 / 1)

伶淮笙!

夏末到深秋的這一段時間裡,楓釀城裡愈發熱鬨,忙著秋收的,釀酒的,追著時令做吃食的,大街小巷鋪滿了人,各家商鋪裡的夥計們一刻不得停歇,平時坐在一邊悠哉悠哉的老板也跟著忙亂,雖然累些,卻也是一年中最歡喜的時候。

“你們有沒有聽說,最近城裡發生的那件怪事?”

“什麼怪事?”

“可是隆裕茶莊夜半哭聲?”

“正是呢,聽說茶莊死了個女仆,被活活打死的,死後屍體都沒人收!”

“真是可憐,也不知那女仆犯了什麼錯,竟要落得如此下場。”

“聽說顧家請了道士做法,現在滿院子都貼滿了驅邪符籙!定是冤魂不散來尋仇了!”

“這顧嗣忒不是東西,平日橫行霸道,現在又鬨出人命,茶莊還沒倒,怕是全仰仗著祖上那點德行。”

麵館食客絡繹不絕,幾位客人的議論聲被淹沒在嘈雜之中;進來吃麵的客人什麼樣的都有,扛鋤頭的,背麻袋的,還有一位客人拎了兩隻活雞,麵館夥計將一碗又一碗冒著騰騰熱氣的麵條端上桌,熱得滿頭大汗,拎雞那位伸手接麵時將雞丟在桌子底下,那兩隻雞許是受了驚嚇,撲騰著翅膀從桌底飛出來,於是夥計又手忙腳亂幫著客人捉雞,雞毛滿天飛。空氣中充斥著汗味、煙味,陳舊木頭的朽味和對麵鋪子的糕餅味;沈霽蹲在長凳上,隻顧埋頭“吸溜吸溜”吃麵,聲音有多響,吃得就有多香,吃到一半,她探身將辣椒罐拿過來,舀一大勺通紅的醬汁蓋在麵上,攪一攪,又是一大口,一通唏哩呼嚕後,趁亂逃賬走人。

沈霽漫無目的地在街上閒逛,街上的人那叫個多,她不夠高,被擠得什麼也看不見,隻能靠鼻子聞,這不就循著一股熟悉的酒香找到了一家酒鋪,沈霽剛在門口站住就被買酒的大人們擠到了對麵鋪子那,想在那間鋪子買東西的人又被擠到很遠。腦袋頂上傳來各種喊叫,她鑽進人群,從菜籃子裡支出的一叢菜葉間擠過,拍拍前麵買酒的一位老頭,老頭轉過一張醬色苦瓜臉,扯著嗓子道:“乾什麼?”

“老頭,這賣的是什麼酒啊?”

“還能是什麼酒,當然是楓釀了!這是今年的最後一批酒,再想喝就要等到明年了!”

哦,竟是楓釀!那日從小廚房偷喝了幾口,味道不錯。沈霽想著,沒有走的意思,她下意識摸摸口袋裡的錢,那可不是她的錢,是仆人蘇七的,今早偷跑出來時順手牽羊拿的。

“好不容易自己出來一次,當然要喝個夠了。”說罷輕輕一躍,踩著擠做一團的人們的肩膀,三兩下翻到鋪麵跟前的櫃子上,將老板嚇了一跳。沈霽將幾塊碎銀倒在老板麵前,問道:“夠買幾罐?”

老板打量她一番,笑道:“小丫頭,你這麼小,就能喝酒了?家中大人不會責罰?”

沈霽眼珠一轉:“才不是我喝,就是家中長輩要我來買的。”

“大人沒說要幾罐?”

“忘了,您看著賣!”

老板哈哈笑著,收了銀子,給她兩罐。那酒罐隻比沈霽的腦袋小一點,要說,這丫頭可真不是省油的燈,楓釀酒勁不小,就算成人也不敢多喝的。她不想那麼多,用牙咬開封住罐口的紅布子,仰頭將清澈的酒液倒入口中,這酒剛入口時綿軟甘冽,緊接著一股香味衝進鼻腔,那種香味,似是一種秋天落葉的冷香,喝這酒,感覺被冰冷的河水包裹著,本應寒冷刺骨,卻又不知為何,心裡暖暖的。沈霽雙眼放光,讚道:“這是哪位神仙釀的酒啊!此酒隻應天上有!有一句詩叫什麼來著?罷了,反正我也不會背。”喝酒吟詩是文人墨客乾的事,她隻管喝,沒一會功夫一罐酒就下了肚,用袖子抹一把嘴,然後又打開第二罐,一股紅潮慢慢爬上她的臉,喝到一半,沈霽已經感到渾身發熱,腦袋暈沉,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幾乎不能辨物,下一秒隻聽“咚”一聲,狠狠撞上了什麼東西,硬邦邦的,緊接著一陣劇痛從腦袋上傳來,疼的她立馬清醒了不少,還沒等她看清眼前是什麼東西,又被推了個趔趄,緊接著一陣罵罵咧咧:“誰家的小崽子也不看好,白日裡眼瞎了嗎?撞上我家老爺的轎子了!”

聽起來像是在罵自己,沈霽抬起頭,一頂轎子立在眼前。好家夥,沒給我腦袋撞開了,這麼窄的街走著不行嗎?沈霽暗想,打量一下轎子外的五個人:抬轎子的四個轎夫都很瘦,曬得黝黑,無精打采,轎子旁跟著的仆人更是瘦得像根麻杆,彎腰駝背,麵色蠟黃,兩隻眼睛像要掉出來一樣。那仆人還張著嘴罵罵咧咧,被轎子裡傳出的聲音喝住了:“吵什麼?丟我的臉!”聲音很粗,讓人有些喘不上來氣。

鬆鶴紋簾子被撥開了,沈霽抬眼,差點將轎子裡的人錯看成一頭穿著醬紫色衣服的豬,仆人聞聲立刻變得畏畏縮縮,忙附和道:“是是,老爺說的是。”胖老爺的腫眼皮耷拉著,眼睛也不知睜還是沒睜。

沈霽歪著腦袋伸手指他,嘟噥道“何,何人”

“又是來討錢的乞丐,還不轟走。”

也不聽人講完話,胖老爺就動了動肥厚的大嘴打斷了,語氣甚是輕蔑;沈霽的頭發隨意綁成個麻花小辮,額前頭發略有淩亂,穿的是更隨意,一身紅色布衣鬆鬆垮垮,被當成了乞丐。一旁的仆人將她搡到一邊,嘀咕道:“害我被罵,還不趕緊滾開!”

路讓開了,簾子合上,這才離去。

酒勁上來後,沈霽遲鈍不少,待他們離去後才想起來生氣,她瞪起圓圓的大眼睛,大喊道:“豈有此理!”一仰頭乾掉剩下的酒,將酒罐一扔便跟了上去。沒走多遠,隻見轎子停在一個館子門前,胖老爺下轎子,仆人連忙上前幫他整理衣服,這位老爺胖得看不見脖子,又挺著大肚子,腦袋和身體像一大一小兩個摞在一起的圓球,大圓球經過館子的小木門,險些卡住。

沈霽一看招牌:兩壺茶。

“兩壺茶?這名字起的有意思。”說罷也搖搖晃晃跟了進去。

剛跨過門檻,一聲響亮地“誒呦,顧老爺!”迎麵灌入她的耳朵,隻見店掌櫃興衝衝地抱拳迎來“顧老爺,我說的今兒早上店裡被太陽照得亮堂堂,原來是有貴客!您往裡請!”

“今天可得有個地方讓我聽聽戲。”

“哎呦,您快請,怎能沒您位子?”說著拿袖子狠狠抽了下一旁的小二“還愣著做什麼,去拿最好的茶和點心來!”說罷親自引著顧老爺上座。

怎麼著,這胖子是誰啊,用得著這麼捧著?沈霽邊想邊翻個白眼,顧老爺剛入座,伶人便走上台子,擺好架勢,原本嘈雜的館子慢慢安靜下來。那伶人居然畫了兩麵妝,還是兩個男麵,一麵畫著俊朗公子,另一麵則畫了個怪物,血目圓睜;沈霽一看,“誒呦”一聲,來了興致,當下忘了自己跟進來要乾什麼,找個位置坐下來看戲;隻見伶人將手中一把折扇舞出漂亮花樣,便開了腔,他看起來很年輕,想在自己的一張臉上同時做出兩種表情,隻是技藝略有生疏。

沈霽身旁有客低語:“這唱的是哪出啊?”

“《伶淮笙》唄。”

“那半麵畫的可是九嬰?”

“正是,聽聞那九嬰凶殘異常,食人無數,眾神合力都無法降服,最終還是一位叫做伶淮的神以肉身化成長河,將他封在了河中,伶淮就是這麼來的。”

“傳說隻不過是傳說,這世間哪裡有什麼神,都是人們編出來的,一聽罷了。”

伶淮?就是城外那條長河?沈霽斜眼看了看鄰桌客人,抓起一把碟中的免費瓜子嗑起來,又看一眼胖老爺,“嘿嘿”笑了,他坐在那像座肉山,肉山旁邊還立著根麻杆,後麵的客人還要伸著脖子看戲,真是折磨。

身邊客人接著低語:“書上就是這麼寫的。”

“書上還有說伶淮與九嬰本是一對兄弟呢,更有離譜的,說他們兩個相愛了,你說怎麼可能呢?書上的東西也不能全信。”

“還有這樣的書?你從哪看的,我也去看看!”

“就在城西麵那家賣畫的鋪子裡,店掌櫃可是藏了許多禁書。”

沈霽豎著耳朵聽:禁書?聽起來挺有意思,有機會我也去看看。瓜子嗑了一半,戲就被打斷了,沈霽探頭去看,伶人腳下的戲台不知被誰撒上了茶水,連褲子也濕了,還沾著幾片茶葉。伶人定在那,有些無措,在場賓客見狀你看我我看你,不知發生何事。

“啪”的一聲,顧老爺將一枚元寶拍在木桌上,粗聲道:“戲子,你的功夫該好好練練,來,踩著茶水唱,你若未摔,這元寶就賞你了。”客人們紛紛看向他,皆麵露怒色,卻無人出麵阻攔。伶人望向掌櫃,掌櫃正在賬台旁打算盤,毫不理會;無奈,他稍作整理,踩著茶水接著唱。

“家中鬨祟,還有心思出來聽戲。”

沈霽聽罷,轉頭用發飄的語氣問一旁的客人:“先生可知那姓顧的老頭是誰,竟如此囂張?”

“小丫頭,他你都不認識?他是隆裕茶莊的老板顧嗣,近來城中傳鬨祟的,就是他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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