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事。”薑湄站起身拍拍褲子上的塵土，又蹲下和楊炳一起整理滿地的書本雜物。“就算你預言正確了吧……”
“怎麼這麼熱啊……”楊炳把懷裡的一摞書放在薑湄桌上，背靠牆側坐。
“春季華北平原氣溫迅速回升。”薑湄嘴裡咕噥著，“看看到底是誰嚷著熱了？”
“不過說真的，薑湄。”楊炳轉過頭認真地看著她，“我要走了，不坐在這裡了。”
“那你坐在哪裡？”薑湄一驚。
“坐在那邊。秦東楊後麵，陳媛前麵的位置。”楊炳朝她指著。
薑湄順著楊炳的目光看去，秦東楊正蹲在蔣夕佳身邊笑嘻嘻地說話。“那裡不亂嗎？”她問。
“你是說秦東楊嗎？”楊炳說，“我主要是為了陳媛才坐在那裡的。有人帶著學習總會好點。”
他頓了頓，繼續說，“我先坐在那裡打探敵情，如果合適的話，下次考完試你也坐過去吧。坐在蔣夕佳後邊，和我隔一個過道。可以嗎？”說罷，他轉頭期待地看著薑湄。
“準了，準了。”薑湄擺擺手，“跪安吧。”
楊炳笑著站起來，“要去吃晚飯嗎？一起吧。”說著，他拽一下薑湄與她一同走出教室。樓梯間，楊炳笑著輕快地說“如果這次再遇到羅成，我就硬剛。班主任已經把薑湄許給我了。”他轉頭含笑看看薑湄，繼續向下走。
月考成績發布後不久，新的座位表排好。下午的自習課結束前十分鐘用來換座位。
楊炳站在座位上悶頭收拾東西，薑湄抬頭默默注視著他的背影。不知道為什麼，她有些失落，仿佛舍不得楊炳離開似的。這些事發生得太快，快到她始終沒來得及問自己一句——這究竟是什麼？周圍的一切人物紛紛擾擾，她拚儘全力，卻看不清表象背後的東西。隻覺得自己好像正一步步邁進深淵。她在凝視著深淵，深淵也在含笑看著她。
“走了。”說罷，楊炳背著書包，懷裡抱著一摞書本離開了。
下課鈴打響，一陣喧鬨後，教室裡安靜下來，隻剩下稀稀落落的幾句說話聲。
薑湄靠牆側坐，目光在空蕩蕩的班級漫無目的地遊移。趙亦瑤仍坐在她身後的位置，正低頭寫著作業。那邊蔣夕佳沒有去吃飯，翹著二郎腿剝芒果，嘴裡哼著歡快的小調。陳媛也沒有離開座位，鼻梁上架一副眼鏡看著手裡的試卷做出思考狀。
白茵茵坐在陳媛身後，低頭不知在搗鼓什麼，不時抬頭警惕地看看四周。周婷然與她同桌，正津津有味地看一本雜誌。
孟夏與陳媛隔一個過道，和程楓邊吃零食邊小聲聊天。
“我們寢室的人都沒有去吃晚飯啊……”薑湄轉頭慢悠悠地對趙亦瑤說。
亦瑤抬頭環視一周，說道“是欸……”
“都走了，都走了。”薑湄搖搖頭，“每次換座位的時候，都會有很多感概。從去年十月我就坐在這裡，到現在已經半年多了，看著周圍的人換來換去……”
“沒事，我還留在這裡陪你。”亦瑤答道。
薑湄點點頭，卻想起答應楊炳的話，如果自己坐在那裡，亦瑤會去哪兒呢？會和自己一起去嗎？
晚飯時間，薑湄獨自趴在欄杆邊，望著樓下來來往往的人發呆。
“薑湄，你怎麼了？”潘森森走來問，“怎麼看起來這麼不高興？”
“沒有，沒有不高興。”薑湄擺擺手，勉強擠出一個笑容，含混地掩飾著內心的糾結無奈。
“要開心哦！”森森趴在她身邊。“有什麼煩心事嗎？”
“現在腦子好亂……”薑湄歎口氣，“好像每天什麼學不好，什麼乾不好。雖然這次月考是考得很好，但是現在又完全不一樣了……馬上也要期中考試了。”
“彆這麼想嘛……”森森拍拍薑湄的後背，“你學習這麼好要還是什麼都學不好，那我們這些學習差的還怎麼過下去啊！”
“我也不是那種意思。”薑湄懊惱地揉揉頭發，“可能是最近發生的事太多了……”
“還是因為楊炳嗎？”森森一下就猜中了她的心思，笑笑說，“你不要在意楊炳說的話，他那個人就是……很少見的那種奇怪。想想就覺得好笑，根本就沒什麼……”
森森寬慰她一陣兒，於一凡便有急事把她叫走了。薑湄在走廊裡胡亂走著，餘光裡看到吃過晚飯的楊炳走在樓梯間。她便站在樓梯口邊上的欄杆旁，煞有其事地朝下看。
果不其然，楊炳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看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