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夜裡的月光倒映在雪上!
到達城堡門口時,童鑰眩暈的感覺就像剛從滾筒洗衣機中爬出來。
她環視四周,其他23個人也紛紛走出了車廂。距她不遠處的一輛車前,正有一位金發女士不遺餘力地嘔吐著。
童鑰皺了下眉頭,回身發現真正的織雪正佇立在城堡門口,麵對如此場景仿佛習以為常,麵無表情地輕輕擺手,幾個清掃機器人迅速從花園駛出,將地上的臟東西瞬間打掃得乾乾淨淨。
“歡迎各位安全到達d區域,在日後兩天的的準備期裡,我將與你們共同度過。”
“現在請各位轉身看到車窗上的編號,這將是你們的選手編號。”
每個人不約而同轉過身,織雪在他們的身後再次擺手,24個運輸機器人慢慢排開,拾起大家的行李。
“確認編號後,大家就可以跟隨各自的運輸機器人到自己的的房間稍加等候,我會按照編號順序依次帶領你們去辦理登記手續。”
織雪落下話音時,童鑰正盯著車窗上反複閃爍“19”字眼癡癡地失神。
每個人都打量著自己的編號,沉默著,或者交談著;苦悶、抱怨、驚喜、興奮,人的千姿百態都在此刻儘顯,而童鑰的心中隻有些許的意外,以及感到了某些宿命。
她今年19歲,生日是1月19日,現在的她又有了一個編號“19”,這個數字將在日後,甚至是她生命的最後時刻一直伴隨著她。
此時的她竟出奇的希望,她也能夠在這場遊戲中第19個死去。
城堡每層有6個房間,童鑰的房間在第四層,靠近樓梯的第一間。運輸機器人將童鑰的行李箱精準地推進房間角落,隨後了收起托運鏟和滾輪,像一個光禿禿的汽油桶,緩慢退出了房間。
童鑰在房間裡踱著步,無比華麗的歐式裝潢一點點在她眼前展開。她用手輕輕觸摸著帷幔,接著是壁紙、櫥櫃,總覺得哪裡讓她感到有些不自在,這才猛地注意到緊閉的紅色窗簾,讓整個房間都充斥著有些駭人的紅色光芒。
她上前拉開窗簾,眼前的海景停息了此刻她心中所有的不安。
童鑰此前隻見過一次海,在她八歲時,那時的父親還沒有後來那般忙碌,偶爾還是會有時間陪伴家人,她人生中所有的快樂時刻都聚集於此。
那一天父親和母親帶著哥哥和自己,開著車一路前行,幾乎穿越了整個b區,最終來到了b區的最南方,海濱城市l市——那裡有一片無比壯闊的海洋。
與眼下的海不同,如果說這裡的海能使人平靜,那麼她在l市所見到的那片海則足以興奮她體內的每一個細胞
喧囂的海浪,一次又一次擊打在深灰色的礁石上,發出爆破般的撞擊聲;粗糙的沙礫,嘶吼著的海鷗,深藍莫測的海洋,無人知曉它的儘頭在哪裡。與其用美麗形容它,震撼這個詞更加貼切。
無論經過多少年後,那片海依舊能夠在童鑰的回憶中熠熠生輝。
與之相比,這裡的海過於溫柔了,陽光落在綿軟的白沙細沙上,實在令人不忍心打擾。
童鑰退離窗邊,任由自己栽進柔軟的床鋪,轉身朝向天花板,閉上了眼睛。
房間裡實在是太安靜了,陽光落在童鑰的身上、臉上,片刻溫熱所帶給她的那種寧靜不知不覺令她回溯到父親葬禮的日子。
與想象不同,那個葬禮日沒有陰霾、沒有雨天,隻有天上一輪仿佛永不會熄滅的太陽,和地下的那一位熾熱的英雄。
那時的陽光落在她的身上、臉上,她默念著父親的墓誌銘“neverfalldon”(永不倒下),在眾人的啜泣聲中成為了最安靜的那一個。
那時和現在的陽光也許並沒有差彆——這種溫熱並不是溫暖,而是某種接近死亡的超脫。
“明明倒下了。”站在陽光之下的她心中快速閃過這個念頭,又在一瞬間否定。
她明白,她的父親絕不會真正的倒下。即使他的身軀倒下無數次,他的精神也會永遠屹立在每個因他而受益的人的心裡。
隻是,現在的童鑰也沒有底氣去猜想,這樣的屹立究竟還能夠持續多久。
如果沒有人繼續讓童家停留在人們視野之中,那將會成為一場注定令人落寞的悲劇。
童家所有的付出和犧牲,也會失去意義。
走廊裡的腳步聲一陣陣地經過,由遠到近,再遠去。就連童鑰自己也難以分辨,這究竟是真實發生,還是夢中的場景。
直到那串叩門聲逼近自己,她的意識才真正清晰。
“19號,童鑰小姐,輪到您了。”織雪在門外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