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陰真人乃是當世不世出的天才,自創了適合自己的功法——陰蝕覆水仙法,她雖已將近百歲,但這對修真成功的真人來說,也隻是正當壯年,依舊青春不改。
此刻身處大海,這片對自己可謂絕佳的領域,地域性的屬性加成使得兮陰真人的戰鬥力,飆升到自身能發揮的最高極限。
兮陰真人以仙法操控這片海域,其勢無窮無儘,其力延綿不絕。
兮陰雖仙術無匹,但敵艦畢竟合有數十萬人一齊開槍放炮。
為避免傷及龍門關內軍民,隻得不斷施展仙法形成水牆先資以防禦,一時竟難以抽手主動控海,席卷遠處的艦隊。
兮陰知道大海能量雖是供應無限,但自己的用以大幅調動海水仙法卻終究會耗儘。
如此已經僵持了數日,自己必須力圖進攻,隻是一味防禦的話,畢竟治標不治本,若是仙法耗儘,敵人艦隊得以開赴近前,那就得不償失了。
於是在昨天夜晚敵人攻勢稍弱時候,兮陰真人便開始著手於這片海域暗中施法布陣,並傳音龍門關的徐釜龍提督讓他們戰船列陣於關前,以應對可能會因自己分心布陣導致漏過的敵軍艦船從彆處海域溜過來。
終於,到了今天正午,仙陣完成了。
懸於空中的兮陰真人也停止了手中的仙印翻轉,而是將雙手展開,掌心向上平托,就這麼停在了海上。
帝國艦隊主旗艦觀測平台上的士兵將測距儀中觀察到的一切報告於艦隊指揮。
擔任聯合艦隊總司令的這位海軍上將總指揮,得報後,當機立斷全艦開赴龍門關炮台,他判斷必是敵人妖法耗儘,現在應該正是在補給,因此不能猶豫,應當趁機進攻!
就當敵艦隊全速衝到龍門關海域前,龍門關廣冬水師準備開船應戰時,徐釜龍提督收到了兮陰真人的仙術傳音,內容是讓他下令命令水師所有戰船速歸龍門關關內,她要開啟仙陣,殲敵了。
徐釜龍得信渾身一顫,雖不理解真人殲敵所施何法,但也是一時心神大定。
遂傳令旗語兵,收回了關前的水師戰船。
憋屈了數天炮擊無果的帝國海軍艦隊,此刻各艦都是開足馬力,戰艦上的士兵們也是牟足勁瞄準兮陰真人,準備靠近些便扣動扳機,一齊射殺。
終於艦隊隊列首艦已經能看清兮陰真人溫婉如玉般的麵龐了。
艦船觀測平台上看的更清的士兵則是不禁驚為天人,甲板上的士兵也是呆了一瞬,但受到指令的火控平台的士兵可看不到這盛世嬌顏,他領先甲板上手指挨著扳機的士兵,先一步開炮!
而就在炮彈飛向兮陰真人的途中,兮陰伸展於兩旁掌心上托的雙手手掌中,閃爍出紫藍色光芒,這兩片光芒初為兩個點,又自兩點變成兩個光球,最終光球輻射更廣的光芒形成周身一片。
最初這紫藍色光芒範圍還算狹小,僅聚於兮陰周身,其光芒之璀璨,縱使星漢燦爛,亦不能出其右。這紫藍色漸漸向外擴張,並化為顏色越來越淺的光幕。光幕直至輻射並籠罩到整片海域!藍紫色光幕無限向外延伸顏色越來越淺直至變成透明,最終光幕將所有帝國艦隊也覆蓋其中。
就當炮彈和後來發射出的步槍子彈即將射中兮陰真人麵龐之時,兮陰真人嬌喝一聲
“啟!”
隨其言落的瞬間,藍紫色光亮自整片海域再次一閃而過。而隨後子彈和炮彈竟瞬間儘皆化為鐵水。
船上的士兵也都開始慘叫,他們的身體和艦船竟一齊被快速的腐蝕分解,仿佛空氣中充滿了強酸或屍毒。
沒來得及叫幾聲,所有帝國海軍士兵和艦船便一同混著鐵水、血水和膿汁,將大海染成了腥黑色……
此時未被光幕覆蓋的龍門關上的徐釜龍,看著發生在眼前的這令人毛骨悚然的一切,不禁咽了一口口水,再看向仍懸於空中的兮陰真人背影時,眼神是又敬又畏。
兮陰真人沒有看向腳下的腥黑地獄,而是心中暗慮道
“不知張將軍所在北洋戰況如何,若上天真有靈,薑墨就算折一半壽命亦惟願能保張將軍平安無事……”
北洋,天沽炮台已破,帝國和帝國屬地諸邦國聯軍正在登岸……
此時,先前於隊列前調遣各營將士任五軍總督的黑鎧男子——張鴻懿,此時也背過了身子,將背後留給身後第一排的持盾將士,自己則與鴻葉和弘武堂幾位高手並肩半躬而立在第一排身先士卒。
終於,在計時短暫實則漫長的等待中,遠處開始傳來了大地震顫聲響,這正是數萬帝國軍人的踩踏聲,且炮擊聲於早些時候便已經停止了。
位於首列張鴻懿,雖說一向鎮定,可此刻心神也是緊繃著,他雙腿和身子彎曲前傾而立,右手外翻持槍,將槍柄緊緊地夾在腋下,背在身後,左手則摸向背後金背雁翎雙刀中左邊的一把。手中刀隨時準備出鞘,他整個人也如同蓄勢待發的箭一般,死死的盯著遠方的地平線。
其右的參軍副官鴻葉倒是顯得格外鎮定,或是因為其作為弘武堂最強者,擁有半步真人的實力,亦或是因為隻要能伴張將軍左右,她便足夠心安……
盾兵身後的火銃兵和槍兵也是上膛和向前撐起長槍,隨時準備擊敵。
“來了——!”
終於,第一列棕發和金發碧眼的身著製式紅色軍服頭戴高帽的洋人帝國士兵出現在了張鴻懿的視線中。
張鴻懿星目圓睜,劍眉高挑,疾聲大喝道
“眾將士!夷賊犯我河山,今敵已至眼前,若不能在此將夷賊殺儘,則我朝危矣,社稷危矣!眾將士,隨我殺敵!凡有後退者本督必親斬之——!殺——!!”
張鴻懿喝罷隨即率弘武堂堂眾一馬當先,攜槍衝在最前。
前排的洋人士兵見敵人來勢洶洶慌亂中來不及給步槍上膛射擊。遂以刺刀相迎,後排士兵則調整射擊陣型,準備按隊列分批齊射。
張鴻懿衝至首列士兵麵前,早便伏於腰間刀柄上的右手此刻拔刀出鞘,一個猛力地拔刀斬便將一名敵人的頭顱割下,轉瞬右手槍出如龍,寒芒直刺第二排列隊準備開槍的士兵,當即將之穿喉刺死。
他一腳踢在那洋人的肚子上,並快速將長槍自其脖頸拔出,又將槍猛力向上提扔,右手鬆開並再次握緊槍底把,繞過頭頂,自頭頂斜向猛甩了一大圈,槍芒當即又掃死數人。
自此洋人的槍陣陣腳已亂,各自胡亂開槍,或硬著頭皮上前以刺刀拚殺,可奈何洋人離開水上,並不是長於拳腳的天朝將士的對手,加上弘武堂堂眾皆為精銳,所以這短暫交兵的第一刻,竟成了天朝將士單方麵的屠殺。
但畢竟天朝沿海守軍已經被戰艦屠戮殆儘,剩下津地府的精銳雖勇,可僅憑數千之眾,很快便被壓上來的後續帝國數萬增援,逼迫的死的死,傷的傷,帝國多方位的槍陣也已經成型,隊列開始進行全方位的無差彆覆蓋射擊,很快形勢便發生了逆轉。
弘武堂堂眾隻剩下千餘擅長身法者,盾兵也是所剩無幾。
張鴻懿儘量衝進人群中逼迫對手與自己白刃戰,即便他身法靈巧、力速雙傑,但還是被人拉開距離,身中數彈。
鴻葉見張將軍受傷,頓時心急如焚,當即運轉全身真氣,並且口中念念有詞道
“以無垢淨蓮仙體為介,以精血為憑,以此身獻祭,祭無垢仙劍!”
血戰拚殺中的張鴻懿聽聞身後傳來的祭詞,大驚,遂大吼道
“鴻葉不可,如此你將損失逾半精血,壽元也將大減!如此便失去了突破真人的機會,你於我朝意義非凡,何必如此?!本督命你速速退去!此處就由本督……”
未及言儘,張鴻懿其肩部又中一彈,張鴻懿看著四周不斷倒去的潛力非凡的下屬們,麵容變得憎恨猙獰,遂扔掉右手之槍,拔出腰間另一把金背雁翎刀,雙手持刀運勁躍入帝國步槍槍陣人群中,奮力劈砍。整個人憑依著手中雙刀,如旋風一般般,所到之處,斷肢血肉飛濺,很快就將全身染紅了。
副將鴻葉看張將軍不顧生死的上前拚殺,焦急萬分,遂加速運轉了體內真氣,終自手中憑空顯現出一把銀色長劍,此劍通身如玉,被銀光和白色霧氣包裹,凡此劍所處之域,皆潔淨異常,空氣中的硝煙火藥和鮮血味都消逝不見。
鴻葉扔掉左手普通兵刃,將左手兩手指附於劍刃,僅微微觸碰,便被這無垢仙劍劍身的鋒芒割出口子。鮮血自其手指溶於這仙劍的銀光之中,仙劍周身的霧氣瞬間染成妖異的血紅色。
血液漸漸遊走至劍刃之中心,形成一蓮花狀朱紋,美豔無比。
此仙劍乃仙術所化,半步真人的鴻葉強行運轉功法催使,隻會元氣大傷,並留下永久性後遺症。但此刻為了張將軍的安危,實在是無暇他顧了,她執此劍,催運全身真氣注於劍身。
蓄勢片刻,劍身竟開始不斷抖動,仿佛活了過來,鴻葉當即將劍刃劈出,並大喝一聲
“張將軍及我堂眾弟兄速速俯身!快躲開——”
張鴻懿聞言一驚,已知為時已晚,鴻葉還是強行用仙術了。他當即雙手合於一處,將雙刀刺向一名敵人的胸膛,並順勢將其撲倒。
鴻葉本就處在交戰的最前列,此時見身前的幾位弘武堂堂眾紛紛臥倒,她終於也是再也掌持不住手中劇烈顫動的仙劍,遂任憑手中劍劈出。
仙劍在空中劃過一道橫向的劍影,竟激蕩出一道寬宏無比的銀色劍氣。這劍氣的銀色鋒芒霎時放大並向前飛速斬過。直至將萬餘敵軍攔腰斬斷,並將其後的山石樹木和遠處的一些房屋,儘皆劈成兩半。
至於受銀色劍氣斬斷的那些敵軍,腰部竟沒有血跡臟器流出,細觀則能發現,傷口處的臟器連同著士兵們的生命,一同被劍芒附帶的銀白光焰燒儘了……
鴻葉釋放出此招後,當即脫力暈厥過去。
伏於屍體堆中渾身是血疲乏力竭的張鴻懿沒有站起來去扶起鴻葉,而是徑自長歎道
“我天朝自今日損失一未來真人,痛哉!”
歎罷,自血肉彌滿的血地中翻了個身,透過硝煙看向被遮住的浮雲,又看向周遭的屍山血海,其中不乏平日裡相親相敬的下屬和袍澤,頓時感受到無限的悲怨,心曲無儘的悵然……
此後數日,來自各府各司的兵勇馳援津地府,在張鴻懿率領下,好歹是撐到兮陰真人趕來了。於是眾人一齊拚儘全力將帝國軍儘數擊敗驅逐了。
自此帝國軍對天朝的第二次戰爭,仍以失敗告終,愛德華七世的美好野望至死也未能達成……
然而,隻要人類的知性不滅,追逐權勢之心不死者,欲念不滿者,弄權的後繼者,各國代代皆有,新的欲念和不斷輪回的複仇及憎惡,還必將會重卷這片大地……
天下分合之爭,自此擴大延續,不斷發生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