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天彰聞言大呼
“好,壯哉我朝男兒!諸君皆為真豪傑也!有道是慷慨就義易,從容赴死難!我等縱使殉關身死,亦必為鬼雄!
陳聯晟,本督命你率兵前去各港檢閱船隻健全否,傳令各營水師兵勇,登船血戰!為廣洲府百姓爭取時間!諸君,準備與我拚了!”
“與夷賊拚了!”
徐天彰話畢,看著群情激奮,怒發衝冠的眾將士,暗歎了口氣,又看向北方,心中暗想
龍門關炮台守軍,今天怕是要儘數葬身於南洋了。
怕是等不到紀雲和沈龍歸來了,但自己至少要在敵人登陸前,務必再為紀將軍多少拖延些時間。
片刻後。
陳聯晟差人來報,各港雖遭炮擊,但存仍有戰船數十,於是駐龍門關水師各營兵勇各自登船,準備這最後也是最為慘烈的一場拚殺。
然而就在徐天彰剛剛踏上“淩遠號”戰列艦的舷梯之時,自身後滿目瘡痍的關牆殘壁處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喊聲。
這呼喊聲正來自淩遠艦的管帶沈龍,徐天彰聞聲頓時如釋重負,呢喃道
“你們可算趕上了……”
淩遠艦甲板上。
紀雲對著徐天彰恭然道
“末將參見軍門。”
徐天彰擺了擺手
“此時不必虛禮了,紀將軍此去可有所獲?”
紀雲堅定的點了點頭道
“幸不辱命!”
言罷,遂自懷中掏出一長畫卷,將手中長卷自左往右徐徐展開。
隻見隨著畫卷的展開,畫卷上麵的圖案竟逐漸開始發生變化。
其上線條竟然開始扭曲轉動,由原本一副四麵環水的山勢地形圖,緩緩化作一副畫卷中心儘是波濤滾動,上側沿岸則全是碎石的海圖。
紀雲將淺緣洞中見聞稍作概述後,手指畫卷對一旁滿目不解的眾人道
“此圖名為陰蝕覆水圖,據太師囑咐,兮陰真人坐化前將畢生修為、真氣封存於一寶物,此圖既為兮陰真人所賜,太師所言寶物應就是指此物。”
徐天彰點了點頭,遂問道
“既是封存真人畢生真氣之仙物,其中蘊含的仙法之力定然是強大無匹,可是要如何才能使用此物呢?”
“兮陰真人留下遺言,此圖當以內力催之,可成覆水陣,末將猜測這覆水陣應當便是如息陰山水陰罩那般仙障。
末將於歸途中亦嘗試以內力灌輸圖中,可即便末將用儘體內大半內力,此圖除了僅有一瞬曾亮出一絲光華,便再無動靜。
想來應是紀雲內力不足,無法催動此仙物,因此煩請軍門召營內修為深厚的軍士共禦此圖,以求成陣。”
“原來如此,那我便遍召營內軍士。除卻陣亡的數千守關將士,水師兵勇尚有四千餘人。綠營兵勇兩萬六千餘人更是一人未動!
這其中內力精湛者少說也應該能有數千人,我這就傳令揀選……不對,壞了!
我已差黃啟勝率綠營兵勇準備護百姓北逃,快!沈龍,速去追回黃啟勝!”
“末將遵命。”
沈龍剛應下,紀雲便趕緊道
“我去吧,我風家功法長於身法輕功,我去去便回!”
言罷騰身而起,竟踏水而去。
徐天彰則疑惑地呢喃道
“風家?”
……
正好此刻梅凱裡斯艦隊也已停下了炮火,其諸艦上觀測平台的士兵觀察到了龍門關已成廢墟,沿岸皆是碎石和殘垣斷壁。
因此克勞德料關中天朝守軍已無生者,且也未見海上有戰船迎來。
於是下令艦隊不再浪費炮彈,而是以護衛艦、輕巡洋艦在前,重型無畏級主艦在後,艦隊全速向北航行,直赴龍門關而來。
終於,紀雲喚回了黃啟勝和眾綠營將士,眾人在淩遠艦上經過快速揀選,在綠營和水師兵勇中共選出六千餘精修於內力者。
於是眾人一組一組的依次快速、並全力的向陰蝕覆水圖灌輸內力。
然而,即便輸送內力的人數已達三千人次,陰蝕覆水圖仍是紋絲未動,與尋常畫卷無異。
一旁的副將黃啟勝看著心裡直發急,敵人可是近在咫尺了。於是招呼上十幾位提督親兵
“弟兄們,讓我們來!”
“我也一起!”紀雲道。
“本督也來!”
徐天彰的親兵們個個氣運丹田,麵沉如山,所有人都是左手兩指搭在右臂經穴上,右手手掌觸於陰蝕覆水圖,不斷的灌輸著精純內力。
在所有親兵灌輸完後,陰蝕覆水圖終於閃爍出一絲藍紫色光華。隨後眾親兵便氣力不支,麵色潮紅並渾身虛浮,紛紛癱倒在地,並不斷喘息。
黃啟勝、徐天彰和紀雲三人見狀,亦走上前以內力灌輸陰蝕覆水圖。
黃啟勝徐天彰二人也相繼倒地,隻有紀雲仍在麵紅耳赤的輸送內力,就這樣持續了有足足半刻鐘,紀雲終於內力不支,向後癱倒,沈龍連忙扶起。
終於,隨著紀雲右手離開陰蝕覆水圖,卷中海圖忽然藍紫色光華大盛,明明是白日,其光華仍給人燭照天地之感。
這藍紫色光華自陰蝕覆水圖升空,並以淩遠號為中心向四周擴散,遇海則無儘向南延伸,遇岸則止,僅留下一條紫藍色線段,當真是可謂之“海岸線”。
光華一直向穿鼻洋以南擴散直至南海深處,最終這藍紫色光華變得黯淡,隻有沿岸紫藍色海岸線仍舊熒光閃爍。
光華籠罩住了目光能及的全部海域,形成了一片鋪天蓋地、漫無止境的光幕。
覆水陣成,這光幕便開始漸漸變成透明色。
隨著光幕趨於平穩無色,紀雲手中的海圖,也不再繼續放出光華。
眾人見此仙跡無不為之驚歎稱奇。
紀雲從著紫藍色光華中感受到一股如淺緣洞中那般令他覺得親切平緩的氣息,但他確定這紫藍色光華形成的光罩,是否對其他人也一樣無害,當即道
“此處港口離覆水陣太近,還請軍門和眾將士退至海岸線以北,以免發生意外。”
眾人聞言紛紛點頭然後退居北岸龍門關廢墟內。紀雲則持此圖獨立於淩遠艦上。
恰逢遠處兩艘準備登陸龍門關、梅凱裡斯艦隊中作先頭部隊的敵軍輕巡洋艦正巧於此刻駛入了視野之中。
紀雲見敵艦駛來,頓時心生敵意,當即便要拔槍擊敵,然而未等紀雲拔出腰間的雙管獵槍,他忽然發現帝國軍的輕巡洋艦便好像在逐漸下沉。
紀雲察覺到是覆水陣產生了作用,於是便嘗試用體內殘存無幾的內力再次催動覆水圖,結果覆蓋眼前海域中覆水陣已成透明色的光幕再次閃爍成紫藍色。
隻見敵艦竟然較剛才更加快速的下沉,其上軍士也是惶恐不已,均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紀雲強行運轉內力加強目力,終於看清了,原來敵艦不是在下沉,而是在自下而上的在不斷地被腐蝕成鐵水,直至艦船甲板上的最後一塊鋼板也被化成鐵水並慢慢融入海中,眼見艦船上帝國士兵的腳也馬上要觸到海水了。
“啊——!!!這是什麼!救命啊,好痛苦——”
士兵們的身體與這片領域的海水一經碰觸便滋滋作響,白骨和血肉還來不及滴落便又被腐蝕成膿水。
艦上的帝國士兵們刹那間毛骨悚然,並大喊大叫,直至半身皆被腐蝕,有些士兵恐懼地大喊救命,有些則直接痛死,有些則雙目無神,在無儘的絕望中靜待死亡
“誰能殺了我!!啊!!快!給我個痛快!”
即便被腐蝕融化並完全溶於海水僅僅隻過了數秒,然而在艦上被腐蝕的帝國士兵痛苦地走向死亡的這瞬息間的體驗裡,卻是如同遭受了數個世紀的炙烤折磨般。
紀雲見狀恍然大悟,這覆水陣果真如同淺緣洞前的水陰罩一般!
紀雲再次細細觀摩手上陰蝕覆水圖上的海圖,發現圖中偏上的一片海域較先前又亮起了紫藍色光斑。
紀雲頓時豁然開朗,這畫中最上側的沿岸碎石,莫不就是已成殘垣斷壁的龍門關北岸?
這海圖上在自己內力的牽引下,所亮起的紫藍色光斑,豈不就代表著敵艦所在的這片海域?
這光斑中還有一處細如蚊絲的紅色光點,隻見待得那海上輕巡洋艦協同艦上士兵完全被化為鏽液和血水之時,這紅色光點竟完全消失不見。
海圖中稍往下一些或者說稍往南一些的海域上還浮有一串和光斑內一樣的紅色光點,且有些分散靠前的光點已經飄向臨近海圖的最上側。
於是他試著繼續催動覆水圖,發現每讓海圖中亮起一處光斑,其上的紅點就果真逐漸消失了,這其中果然有種奇妙的聯係!
似乎通過內力去引導和控製導致海圖變動可以影響到並操縱這覆蓋大片南海的覆水陣?
若果真如此,紀雲突然想到了一種可能性——若是讓整張陰蝕覆水圖上的畫中海全都亮起這種紫藍色光斑……又當會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