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被海龍卷旋渦下的這黑水觸摸到的物質,都像鹽粒沾到了熱水,瞬間即被溶解。
同樣的情況不止發生在“大公”號腳下的海域,在周圍數艘護衛艦撤退的路上,皆突然出現了紫藍色旋渦,旋渦都是在瞬息間便膨脹擴散,漩渦中心有一個深不見底的空洞,避退不及的艦船全部倒黴的被吸入其中,旋渦吸入艦船後迅速飛轉,一會便形成了一束新的海龍卷,並且其上海水翻攪一會,便伴著鐵水和血肉逐漸也被染成令人惡心的腥黑色。
“嘔——!”
自視也算見慣生死的克勞德此刻卻是禁不住要嘔吐出來,這縈繞四周不斷飄散出的腐糜氣味的絞肉機,令他頭皮發麻,他生怕下一刻這些海龍卷追上自己,或者前麵作為退路的海域中突然出現旋渦。
發自心底的恐懼令他不斷嘶啞的吼著下令、要求船速快些,再快些,即便現在已經超負荷超越了這艘重型全重裝甲重火炮戰列旗艦的三十節,達到了三十九節!戰艦發動機室因超負荷引起了大火,其黑煙都溢到了甲板上!
紀雲這邊則是繼續閒情愜意的滑動手指,在海圖上用內力指指點點,來回撥弄劃轉。
他觀察到海圖上大部分紅點都已消逝,隻有少數幾個細不可聞的,肉眼難察的、如針尖似的孤點逃出了海圖邊緣。
但他並不在意有一兩個漏網之魚,他已經足夠滿意,這覆水陣給他的震撼極大,其效果令他欣喜亢奮,這陰蝕覆水圖當真是強力無匹。
其中蘊含的兮陰真人那至陰致寒的控水之仙力,不僅可生成水陰罩那般可腐蝕敵人的光幕,竟然還可以做到操縱浩瀚,遠超人力所能及的禦海而擊敵!
為此陰蝕覆水圖嘖嘖稱奇的同時,紀雲也不禁意識到,真人的能力有多麼逆天,當真可謂是奪天地之造化,竟可大幅改變世間事象,連掌控世人無不畏懼的海洋都能做到。
也就不難怪連啟動都需要耗費合數千人之眾內力如此巨量的能量!
真人已經故亡,其遺留之物都尚且如此,若真人在世,以真人之仙軀運轉仙法之力,由真人本尊去施展仙技,其威能又當如何?
想到這裡,紀雲不禁暗自咂舌歎服。
這次可真的是見世麵了,他也明白了自己的路還長,進步的空間也如這瀚海,可謂是任重而道遠。
平時在京城自恃武功無敵,自以為整個天朝也沒有多少對手。可這次麵對這令人匪夷所思的仙跡,即使並未能親眼見到所有敵人覆滅,但隻是看圖上那磅礴翻湧的海圖變化,便也能理解發生了什麼。
自己恃傲的雄渾內力與能操縱瀚海汪洋的仙力比起來簡直連九牛一毛都不算。
此刻他才真切的體會到了什麼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思慮至此,紀雲便一個後躍自淩遠艦落於身後港口,雙腳落地,竟險些身形不穩。
紀雲這才稍覺疲乏,察覺到是內力使用過度了,整個人這才脫離了亢奮的狀態。
而北岸坐觀待敵的徐天彰眾人,雖然沒看見遠處聲勢彌天,撕雲攪海的海龍卷,也不知道梅凱裡斯艦隊基本已被全滅。
但他們看到了一開始靠近關前的那兩艘輕巡洋艦的慘狀。
知道淺緣洞前仙障之奇妙的徐天彰和黃啟勝倒還稍顯淡定,其餘眾人一個個驚奇之餘,皆是擊節叫好,鼓足振奮!
但在後麵長達數刻裡,紀雲都隻是一手持圖,一手在其上撩轉撥弄,讓眾人看的是一頭霧水。
紀雲走向關前廢墟,向徐天彰抱拳道
“軍門,夷賊已完全潰滅,得以逃出南海者,屈指可數。”
徐天彰聞言大驚且一頭霧水,但即便納悶的很,此刻也不好當著眾將士詳問,於是端著一副預料之內的神色道
“好!紀將軍不負眾望,得以保我海境,彈指間令夷賊灰飛煙滅。本督必表奏陛下,為將軍賜土封爵!”
紀雲聞言連忙道
“軍門言重了,非我之功,實乃兮陰真人仙陣之利和太師之先見,若非太師提前預知,我也無法趕來支援。”
徐天彰鄭重地點了點頭,轉身向著息陰山躬身道
“兮陰前輩憂國之丹心,縱即仙逝,餘之仙韻仍履施護社稷,前輩之大德高義,晚輩和廣洲府百姓必終身銘記。
晚輩姑且代廣洲府幸免於賊手的千萬百姓和眾將士,向前輩施一恩禮,待晚輩重建龍門關後,必為前輩築廟,供奉前輩享萬世香火!”
言罷又作揖向北遙敬
“太師深謀遠慮,救我南洋軍民於水火,忠於家國之心可謂卓著,我徐天彰敬佩!”
紀雲見狀亦雲
“太師雖智,兮陰真人仙寶雖利,但若非軍門和眾將士死命於海上擊敵,損失逾兩萬水師兵勇,大敗夷賊水師於穿鼻洋。
恐龍門關早失,倘真如此,則廣洲府百姓遭殃,一切為時已晚,則紀雲複來亦無益。”
徐天彰聽到紀雲提到陣亡的水師兵勇,不禁又有些黯然神傷。
未待徐天彰再要說些什麼,紀雲又開口道
“軍門,太師急等回複,覆水圖就留於軍門處,末將這就準備告辭了。”
徐天彰聞言愕然,不解道
“將軍莫不是在開玩笑,這才剛剛退敵便要離去,何況將軍僅僅隻來半天。
本督彆說為將軍慶功了,都還未曾為將軍接風洗塵,再說將軍勞累數日而來,又從息陰山至此早已疲憊不堪,尚未歇息,豈可輕言離去?”
紀雲繼續推辭道
“軍門,此刻太師尚不知我軍大捷,我需早回朝儘早報知太師,才好讓其安心,太師年老,我恐他心急如焚,引動肝火,氣疾傷身啊!”
徐天彰聞言伸手抱拳道
“將軍真乃忠義之士也,太師和漢親爺能得將軍,真乃社稷之幸!
然將軍雖急,但老夫也有本要奏予皇上,將軍也知龍門關目前之光景。
我需留在這裡主持戰後事宜,不能隨將軍一同拜見太師並親自麵聖了,因此還請將軍在府內歇息一晚,容本督設宴款待並書完奏章,且待明日再圖動身如何?”
紀雲環視一周四麵的殘垣斷壁,此時又確實深感體力不支,加之徐天彰盛情難卻,終於應道
“也罷,那便明日再走!”